那几个游客羞眉臊眼地互相推搡着,再没有之前的悠闲和散漫,最后还是胖女人讪讪地开了口:“辛导,损坏的时间膜,我们出钱赔。皇帝的这个事,要不就算了,大家出来玩,谁都不想出什么意外,是不是?赔钱,赔钱,我们赔钱——”
胖女人对着手腕上的手表一阵猛摁。辛叶梓腕上的手表随嘀的一声响,一个标准的女音响起来:“转入1000图拉币。”
有了胖女人的带头,其他游客也纷纷转账,辛叶梓的手表不断收钱,滴滴响个不停。
等最后一个游客转完账,辛叶梓皱着眉头,牙疼似地张着嘴,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今天的事情,大家一定要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接下来的旅行,所有行动,大家都要统一听指挥,要再出事,我也帮不了大家。”
旅客们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答应。
夜里,游览了一天的旅客们都熟睡了。时间器的驾驶舱里,辛叶梓和司机老刘喝着饮料,喜滋滋的分账。
“宋太祖本来就是发心脏病死的,宣传单页上非要弄个‘烛影斧声’,害得我们次次被投诉。现在好了,旅客不但不投诉,反而还要给我们钱,那时间膜早就该换了,我算了算,这次净赚5300个图拉币,给你3000……”
辛叶梓放下饮料瓶,嘀地一声给老刘转过去了3000个图拉币。
老刘两鬓有零星的白发,按现在的科技,永久性保持头发浓密黑亮,是小菜一碟的事情,可他家里有个患重病的老婆,每年都要填进去无数的钱,老刘连染发这种小钱都舍不得花。
“叶梓,下次我就不来了。医生说我家那口子,活不过这个月了。“老刘叹了口气,望着如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辛叶梓,眼中透出一丝心疼:“这活虽然拿钱多,但风险大。你年纪轻轻,不如找份安稳点的工作,何必这么拼?”
辛叶梓听到老刘退休的消息,先是一愣,然后笑起来:“我喜欢这个行当。“
门外黑影一闪而过,辛叶梓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探头向外张望。
外面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辛叶梓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刚才那个黑影,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或是风吹外面的树影?
从驾驶室出来后,她直接走出了时间器。这是深山里的一处山坳,周围茂盛浓密的树木,是时间器最好的屏障和掩护。
借着明亮的月光,她撸起衣袖,看到胳膊上那两条红线,一端从胳膊肘内侧发起,一端从手腕横纹发起,还差一丁点的距离,这两条红线就要连在一起。
据说,她出生那天,母亲看到她胳膊上那条红线,当场就晕死过去。
她是父亲留下来的遗腹女。父亲胳膊上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线,25岁红线连上的那一刻,父亲就去世了。
这是辛家留下来诅咒,没有人能活过25岁。
而现在,距离她25岁生日,已经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接下来几天,游客们都十分配合,即使对旅游活动有怨言,也是在底下悄悄地吐槽。
“都说杨贵妃有羞花之貌,结果她面前是株含羞草。不管谁碰含羞草,叶子都会缩起来,要这么说,我也算羞花了。“
“对对对,李白床前明月光里的床,指的是马扎子,说出来谁信啊?我都怀疑是旅行社恶搞了。”
“光让我们透过时间膜看,谁知道是真穿越还是假穿越?什么杨贵妃、李白、宋太祖、成吉思汗,指不定都是找来的演员。”
“要不,我们想个办法,到时间器外面看一眼?”
几个年轻旅客嘀嘀咕咕,辛叶梓宛若没听到一般,两目无神地在继续她的解说词:“日本人爱吃生鱼片,其实是从中国传过去的,中国唐朝切的生鱼片,吹口气都能吹起来……”
时间器半路停下来休整,趁着辛叶梓离开的一会功夫,几个年轻游客在时空门边一通乱摸乱摁。时间门提示要指纹确认,那几个游客也是天才,早就提前收集了辛叶梓的指纹,只听“啪”地一声,指纹通过,时空门打开了。
等辛叶梓端着热饮料回来,时间器上的旅客全都跑出去了,时间器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辛叶梓不慌不忙地把饮料往桌上一顿,打开导游包,取出麻醉枪,出时间器找人。
这条线路是“唐宋元三代游”,行程已经接近尾声,他们经历了唐朝、宋朝、现在停在元朝。远处便是一个小城的土城墙,视力好的,甚至都可以看到城门进出的行人。
辛叶梓走出时间器,向周围扫视一圈,心里微微有些失望。旅客们站在时间器附近,手搭凉棚像远处张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司机老刘从时间器上探出头来,点清人数后,松了口气。
旅客们看够了风景,开始一个一个往回走。辛叶梓走在最后面,手里紧紧地握着麻醉枪,面色晦暗不定。旅客如果闯入时空,她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地去追人,可他们有胆子开门,却没胆子跑远,光是踩一踩元朝的土地,就足以让他们兴奋半天了。
如果要进入时空,这是一个好机会,可她要是一走,肯定会惊动管理局的机器人。更何况,这是老刘最后一趟旅程,她不想连累老刘。
在走和不走的矛盾中,她脚步沉重地进入时间器,关上时空门。
放在桌子上的热饮料不见了,有旅客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什么东西?“
今天的全息影象设定的是“秘密花园”。在浓密的花海深处,辛叶梓看到自己刚刚倒热饮的空杯子胡乱扔在地上,一丛娇艳的玫瑰花底下,灰色的羊毛毯像一个鼓起的大包,羊毛毯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辛叶梓一手握紧麻醉枪,另一只手缓缓拉下羊毛毯的一角,下面竟是个大活人:乱蓬蓬的黑发挡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睛,赤裸男子往后缩了缩,像惊弓之鸟般,将头又埋在了羊毛毯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