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国栋的脸色很不好,他强憋着酒劲压着心中那团怒火。
因为从始至终,他的儿子对他的态度就没有一个儿子对待父亲的样。
而那贱人只要苦兮兮挤点眼泪,就能随便将儿子从自己身边抢走。
明明是那贱人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可那贱人却给儿子塑造他父亲是个烂赌徒。
他不过是逢年过节回老家时,和那些亲戚打打麻将过过手瘾罢了。
凭什么那贱人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孩子们的好,而他却要饱受莫虚名的罪名。
渐渐的,白国栋心里那团怒火要压抑不住。
回想年轻的时候,那贱人以教育孩子的理由,让自己扮演一个严父,她扮演慈母。
现在回想,或许从一开始,那贱人就开始谋划日后的一切。
一个心机如此叵测的女人,可在自己孩子面前,伪装成一个弱者,博取孩子们的同情。
越想越不是滋味,白国栋的眼睛也变得愈发赤红。
突然,他看到沙发后面收拾好的行李箱,一个猜想油然而生。
他快步走至行李箱前,毛手毛脚的打开箱子。
可当他看到里面收拾整洁的衣物时,再也忍不住咆哮道:“这是什么,你打算去哪!”
面对父亲的歇斯揭底,白默显得无比淡然:“离开你们的身边,前往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小镇,度过剩下余生。”
他说的是实话,尽管家庭不幸,父母失败的婚姻毁了他的一生。
可他们始终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给自己带来一段幸福的日子,至少该给他们留一点盼头。
可笑到现在,白默也依然没有怪罪任何人。
可他的话在白国栋的眼里,又是另一种说法。
“小兔崽子!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白国栋粗鲁地揪着白默的衣襟,满脸狰狞地吼道:“你是不是要去那贱人那?不管那贱人说什么你都相信是吧?”
面对双目赤红暴怒的父亲,白默微微皱眉。
可当他看到父亲头上那斑斑白发时,顿时又心软了。
“爸……”白默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随即心平气和的道:“我们是父子,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骗过你,又何来欺骗一说。”
可白国栋显然没听进去,他指着地上打开的行李箱,早已笃定了答案。
“行李都收拾好了,打电话也不接,你是不是觉得我就你一个儿子,认为我不会和你翻脸,才一次又一次挑战我耐心!”
白国栋有自嘲的笑道:“呵!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一把推开白默,恶狠狠道:“你既然那么听那贱人的话,还不如直接选择与我断绝关系,何必弄的这么复杂。”
白默被他推的一个踉跄,险些后脑勺着地。
似乎是习惯了,白默一声不吭的重新站起身来。
这就是他自以为是的父亲,永远听不进别人的话,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还记得小学时,他想要新文具,去问母亲时,母亲微笑着抚摸他的头,温声道:“妈妈要做饭了,你让爸爸带你去吧。”
那时,二人的感情并未出现破痕,一个扮演严父,一个扮演慈母。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可有一天细心的母亲发现,自家儿子似乎开始刻意疏远自己父亲。
心细的她突然意识到,他们的教育理念或许出了问题。
她想要缓和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于是便尽可能多的让儿子与老公相处。
哪曾想白国栋丝毫没领会她的意思,甚至对她让自己扮演一个冷血父亲颇些微词。
于是,在白默胆战心惊的前去询问父亲时。
白国栋见儿子眼神包含对自己的畏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怒声道:“钱都是你妈管着,家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我做主?找你妈去!”
那极其不耐烦的语气顿时让白默感到委屈,更加加深了对父亲不好的印象。
他眼泪汪汪的去向母亲诉苦,母亲在得知父亲的态度后,提着菜刀就去训斥坐在沙发上的父亲。
那晚,是白默第一次见二人吵架。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家的味道就开始变了。
白默累了,他不想再与父亲争辩什么。
因为他明白,不管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进去,依旧如以前一样我行我素。
可就是那双包含对父亲失望的眼神,让白国栋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
白国栋一拳砸在茶几上,怒喝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白默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心中无限悲凉。
那眼神狠狠刺痛白国栋的心,他再也忍不住。
一把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猛地向白默脑袋上砸过去:“小B崽子,连你老子都敢瞪!反了你!”
砰!
烟灰缸碎成渣滓,玻璃飞溅,白默没有躲闪,硬生生挨了这下重击。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捂住额头,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可他硬是没吭出声,有的只是无声的麻木与空洞。
在白国砸出去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看到儿子额头大量涌出的鲜血,白国栋这才想起那女人曾告诫他的话。
【自家儿子血小板相比常人要少,只要有一点点小伤口,就会止不住流很多血】
一时间,白国栋愣在了原地,呆滞地望着满头是血的儿子,手足无措。
那殷红的伤口触目惊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多么疯狂。
“默……儿……”白国栋张了张嘴。
他意识到是自己冲动了,可他又拉不下脸认错。
于是他颤巍巍拿起桌上的纸巾,想要替儿子擦掉额角上的鲜血。
“不需要。”白默一把打掉他递来的纸巾,用手掌按着伤口缓缓走向抽屉旁,拿出白布缠绕伤口。
这短短的一分钟里,显得格外漫长宁静。
白国栋张了张嘴,想要上前说些什么。
可当目光触及到那收拾好的行李时,心里那团火还是没消下去。
他恨铁不成钢的指责白默:“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像个正常人家的孩子。”
白默头也不回,声音冰冷的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样的家庭能诞生出正常的孩子?”
“你!”
白国栋怒指白默,随即气极反笑:“好好好!你就一直这样拒绝和我相处,我看到时候她能给你带来什么!”
说完,他从包里扔下一捆软妹,便摔门扬长而去。
而随着父亲的离开,屋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留下一只白猫,暗自舔舐着伤口。
时钟的滴答声清晰入耳,规整的旋律触动心弦。
白默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双手死死掐住大腿,企图让大腿的疼痛掩盖内心的痛。
【曾几何时,我们都是会哭的孩子】
【可又曾几何时,我们开始变得不露声色,不再或喜或悲】
【只因为我们的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即便双亲健在,也没有能安抚满身创痕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