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陈浩宇第二天才让欢喜约樊西泽出来,而且约的地方就是家里。
上午正好10点整,拎着礼品的樊西泽出现在了欢喜舅舅家门口。
身材高大的樊西泽,与这个小房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他态度谦和,说话很有分寸,所以即便是先入为主很有警惕的陈浩宇也不能不说,这是个出色的年轻男人。
“小伙子,你说自己是欢喜奶奶找来的,你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老人家,就是欢喜的直系血亲?
“是晚辈考虑不周全,原本昨天就应该跟于小姐一起来见两位长辈。周瑶女士委托我的时候,有交代我,一定要跟两位好好解释。”
站在一旁的欢喜却有点奇怪,昨天他跟自己说的时候,叫的是奶奶,明明是一副很熟悉的样子,今天却称呼说周瑶女士,好像并不熟的样子,真是奇怪。
欢喜投来的视线,樊西泽当然注意到了,他略微分神地给瞄过去一眼,欢喜却仿佛抓包一样低下了头。
所以她没有看到,樊西泽眼里浮起的温柔笑意。
陈颖却有女性长辈的直觉,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
樊西泽不动如山,陈氏夫妻的怀疑对他来说,不值得什么。他条理清晰的告诉两个长辈,因为周瑶奶奶身体不好的缘故,没法长途跋涉,所以虽然遗憾,但是没法亲自来。
又拿出了周奶奶让他带来的东西。
是一件小衣服,看上去很有年头了。他指着袖口上的“于”字说,“这是周瑶女士听闻孙女出生时亲自做的衣服,上面还绣了朵太阳花。本来打算绣上孩子的名字,但因为不知道,所以只绣了个’于’字。”
欢喜探头,不由得仔细去看,是件红色的圆领长袖T,看得出来主人保管的很好,颜色保持的不错,但毕竟有了年头,还是有些褪色的感觉。
要说很感动也没有,但是确实令人心绪复杂,感慨万千。
陈浩宇看了这独有的刺绣,也想起来了。他跟于东做了好些年的朋友,也曾经见过他穿过同样绣字的衣服,因为他母亲技艺高超,也为了区别其他衣服,绣‘于’这个字的时候,那个底下“勾”会转两折,像波浪一样特别好看。
而且他见过周瑶,是个气质极佳的女人,一点都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人很温柔,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周围的人都很体贴照顾,偶尔几次去于家做客,都是盛情款待他们这些看上去十分穷酸的臭小子。
樊西泽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第一张就是一个白发老太太的照片。
阳光倾洒在她一丝不苟的盘发上,一根木簪斜插着,身穿灰色的长袍,表情寥落而淡然,气质出众。
虽然老了,但可以看出来确实是于东的母亲。
陈浩宇感慨不已:“当年东子说自己的母亲已经过世了,我们还替他伤心了很久,觉得上天太不公平,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远在北城……这些年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樊西泽回答:“老太太现在除了身体差一些,生活还是过得挺好的,就是一个人年纪大了,很想自己的孩子孙女。”
孩子去世很多年了,现在活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也就欢喜一个了。
欢喜鼻子一酸。
陈浩宇摸了摸欢喜的头顶,“开心啊,你的奶奶,你去看看吧,你应该去。”
欢喜没说话,点了点头。
因为担心欢喜一个人去北城,也因为对樊西泽(……)的不放心,陈浩宇决定跟着欢喜一起去北城。
临走前,陈颖把欢喜拉进了房间。
“你跟这个姓樊的先生没其他事情?”
欢喜尴尬,但也坦然:“舅妈,你说什么呢,我跟樊先生也没见过几次面,不是那种关系!”
陈颖叹气,好像有点可惜的样子:“不知道这位樊先生是不是单身,年纪多大了,我看着很不错,你可以把握一下。”
欢喜听不下去,直接溜走了。
到北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天气还很寒冷,虽然已经多穿了衣服,但是南方姑娘欢喜刚出机场,就被冷得打了个寒颤。
舅舅陈浩宇毕竟上了年纪,身体不如以往了,瞧着也是很困倦的样子。
樊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件小毯子,给欢喜披上之后说:“马上就到停车场了,小心感冒。”
但是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深夜的风十分凉,而他的手却依旧温热,那条毯子都似乎沾染了他身上的温度,格外的温暖。
欢喜抬眼看他,小声的说:“樊先生,这几天辛苦你了。”
樊西泽只笑了笑,稍稍往欢喜侧后走了两步,挡住身后陈浩宇的视线,同样轻声说:“你的小名叫开心吗?”
声音从头顶传来,让人头皮微微发麻,欢喜忍住用手去挠的冲动,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模样特别的乖巧。
樊西泽:“很可爱。”
仿佛是说名字可爱,但又觉得另有所指。
停车场里,刘演已经在等候了,他打着呵欠,眼睛往外瞄,远远的看到熟悉的身影边上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高大的在后,娇小的在前,就算是模糊的影子,都觉得十分契合。
他揉了揉眼睛,迎了上去,“樊哥。”
樊西泽点了点头,对欢喜说:“先上车吧。”
欢喜用毯子卷住自己几乎半张脸,只露出眼睛,也不说话,自顾自进了车。
竟然都没有先照顾自己的舅舅。
樊西泽让开半身,先让陈浩宇上了车,陈浩宇只觉得困,外甥女跟别的男人之间的奇异氛围竟一点都没有发现。
刘演开车,樊西泽坐在副驾驶座上,一时之间车内只剩下静寂。
把舅甥两人送到酒店之后,刘演才敢说了一句:“樊哥,你不对劲。”
樊西泽挑眉,按了按受伤的手臂,淡淡警告:“别说废话。”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在欢喜面前的温柔样子,虽然面色依旧柔和,但气势强大,危险得犹如在一把闪着冷光的刀。
刘演立即闭嘴,但忍不住心里腹诽。
往常哪有女人有这种待遇,就算是那个齐家的大小姐,樊西泽都不会给面子,更别说送回家之类了。
刘演想,自己樊哥一个小时的身价多高啊。这个于小姐,可不知道自己享受了什么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