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姜婉汀被“哐哐哐”的砸門聲吵醒。
雖說敲的是院子的門，可在寂靜的深夜就如同驚雷一樣。
蕊碧披著衣裳走出來，今兒個不是她值夜，她也是被從美夢中驚醒的，氣呼呼地去開門，嘴裡怒道：“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
一開門，是程玉嶽身邊的小廝金勇。
蕊碧只好收了怒容，問：“世子有什麼吩咐嗎？”
金勇急得手腳並用：“出事了！世子那邊出大事了！”
姜婉汀匆匆穿好衣裳，頭髮來不及挽，便拿繩子系起來，然後冒著深秋的寒氣往方遠瑤那邊去。
她心裡憋著氣，也不知道大半夜的方遠瑤又要鬧什麼么蛾子。
方遠瑤所住的還是程玉嶽從前住的院子，大半夜的卻燈火通明。
姜婉汀看了眼守在外頭的丫鬟，是程太太的，程太太已經到了。
走進院子，就見丫鬟進進出出的，手裡捧著熱水進，端著血水出來。
蕊碧嚇了一跳，“奶奶！”
姜婉汀紅唇緊抿，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
只見屋子裡，程玉嶽雙手抱著頭頹廢地坐著，“太太，怎麼會出這樣的事？都怪我不好，若我不留下來，瑤瑤也不會出事……”
程太太擰起眉頭，不悅地道：“我的兒，怎麼能怪你呢？分明是她自己不矜持，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用狐媚子手段將你留下來！”
在程太太心裡，她的兒子是絕對不會有錯的，都是旁人的錯！
姜婉汀聽了一會，再看到從內室裡端出來的血水，心裡有了底。
想來是程玉嶽和方遠瑤不顧大夫叮囑，情到濃時，傷了方遠瑤的胎氣。
方遠瑤這一胎本就懷相不好，恐怕多半會因此流了。
姜婉汀瞄見程玉嶽衣襬上的血，便開口道：“世子，先去換身乾淨衣裳吧。你正在定職的緊要關頭，見了血怕不吉利。”
程太太最是信這些，聞言連忙去看程玉嶽的衣裳，看到那一大塊血漬頓時變了臉色。
“哎呦呦！這可不吉利啊！嶽哥兒，你不要待在家裡了，去外頭住幾日吧。婉汀，快點去幫嶽哥兒收拾收拾行李！”
程太太邊說邊推著程玉嶽往外去。
程玉嶽雖說放心不下方遠瑤，可也拿程太太沒法子，最終還是出去了。
姜婉汀喊來了金勇，讓金勇替程玉嶽收拾東西。
程玉嶽望著姜婉汀，溫聲道：“家裡的事就辛苦你了，我出去住幾日。”
姜婉汀微微點頭，心裡卻在冷笑。
平日裡看著程玉嶽將方遠瑤視為珍寶，如今出了事反而逃避去了。
程玉嶽的真心，比塵埃還輕！
程太太待程玉嶽離開後，也回去了。
姜婉汀以手掩面打了個哈欠，也回去歇息了，只派人在這守著。
內室裡，妙香守在床榻邊，看著方遠瑤痛苦的模樣也掉起了眼淚。
方遠瑤虛弱地道：“世子呢？我要見世子……”
妙香哽咽著道：“世子他有要事出去了……”
方遠瑤眼中閃過一抹恨意，“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這可是我們的孩子，我為了他吃了這麼多的苦……”
妙香嘆氣道：“姨娘，您今晚實在是太沖動了些。不然咱們也可以利用這個孩子做不少的事。”
方遠瑤閉著眼流淚。
第二日早上，方遠瑤小產了。
大夫給她開了安神的藥，方遠瑤喝了一碗昏睡了過去。
早晨，姜婉汀去程太太那裡的時候，程太太手裡握著一串佛珠，嘴裡唸唸有詞。
姜婉汀無聲地行禮，並不去打擾程太太。
半個時辰後，程太太才嘆息一聲。
這一聲，是為了她尚未出世就沒了的孫子。
為了這個孩子，她不顧姜婉汀的體面和伯府的臉面。
可最後，這孩子還是沒有留下來。
程太太睜開眼看著姜婉汀，“婉汀啊，我對不住你。”
姜婉汀善解人意地說：“太太說哪裡的話，太太從來沒有對不住我的。唉，方妹妹的命真苦，原本是天之嬌女，家裡又遇上了那樣的變故。如今日子好過些了，孩子又沒了。”
程太太眼皮一聳，卻想起了另一層。
這方遠瑤命硬克人啊！
程太太神色陰晴不定，不過這只是她的猜測罷了，她便沒有說出來。
然到了午後，外頭傳來程玉嶽騎馬時不小心摔下來，蹭傷了小腿的消息。
程太太驚得差一點跳起來了。
程玉嶽會受傷，可不就是因為昨兒個夜裡見了血不吉利，加上被方遠瑤克的了！
這次還好沒出大事，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程太太越想越心焦，忙大喊：“素琴！素琴！你帶幾個人去，將方遠瑤送去莊子上！立刻送去，不許耽擱！”
在程太太不停的催促下，素琴帶著人將昏迷的方遠瑤搬進了馬車裡，趁著天沒亮送方遠瑤主僕二人去了莊子上。
方遠瑤一走，姜婉汀的院子裡，上下皆喜氣洋洋的。
蕊碧雙手合十，歡喜地道：“這個狐媚子終於走了，奶奶不用再受氣了！待奶奶生下程家的嫡長子，看誰還敢和奶奶作對！”
姜婉汀皺了皺眉。
想到要和程玉嶽生嫡長子，她心裡滿是厭惡和牴觸。
而且方遠瑤這一走，說不定還會有後招，絕對不能因此就放鬆了警惕。
*
馮雨斕耷拉著腦袋，一改往日的驕傲和得意。
程太太盯著她，恨鐵不成鋼地道：“我讓你掌中饋，確實是想讓你的日子好過些，手頭寬裕些。可你也不能這般貪婪啊，如今下頭的人對你多有怨言，我都快壓不住了！你再嚐嚐送過來的雞湯，味道寡淡，裡頭滋補的藥材少了一半！你就是這麼孝敬我的嗎？你若是做不好，就將中饋還給姜氏！”
馮雨斕抖了一下，忙低聲下氣地央求：“太太，都是我不好，可夫君說他為了謀個一官半職，最近花銷有些大，我也是沒法子的事。太太，至少等過完年，再把中饋還給大嫂吧。”
過年要置辦的東西多，能撈的油水更多，她才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且往後只要不克扣程太太這裡的東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