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和关子南两人心照不宣,识趣地给自己碗里堆帝王蟹和蓝龙虾,生怕老两口给他们夹菜。
小白鼠让嫂子一个人当就好,毕竟也是做给孙媳妇吃的。
唐安看着碗里的辣子鸡,就像一团火焰跳在碗中,她稍稍侧头,眼含请求地看着许其琛。
许其琛夹了过来送进口中,面不改色地咀嚼起来。
唐安心里小小谢了声,可谁知老太太不乐意了。
“臭小子。”许奶奶瞪他一眼,“要吃不会自己夹,干嘛要吃糖糖碗里的。”
说着,又用公勺给唐安盛了几块。
“来,你快吃,奶奶告诉你啊,奶奶是蓉城人,最拿手的就是辣子鸡和鱼香肉丝了,巴适得板。”
老人家盛情招待,唐安却头皮发麻,指望许其琛已是不可能。
而顾淮和关子南早已大快朵颐起来,连酒都倒上。
许老爷子有自己的特制餐,但还是时不时望着满桌的美食放精光。
用餐气氛还是融洽且轻松的,只是许其琛和唐安夹的菜全是辣子鸡与鱼香肉丝。
吃到一半时,关子南情绪高涨,不仅为自己斟酒还让给对桌的唐安递了杯红酒。
“嫂子,第一次见面,我关子南要敬嫂子一杯,感谢你收了我大哥。”
关子南的酒杯还未递到唐安面前,就被许其琛出手拦住,“她喝不得酒!”
什么叫喝不得酒?
“……”这话什么意思?
关子南举杯的手一僵,对上许其琛凌厉的眼眸,“难不成嫂子……”
“就是你想的那样。”来老宅本也没打算瞒老两口怀孕的事,许其琛打断道。
哇靠,喝猛了,一波比一波炸裂,关子南自闷一杯还不过瘾,又嗦一杯。
许老爷子和许奶奶一听,怔了瞬,满脸不可置信。
“糖糖,告诉奶奶,你…你,你这是怀了吗?”许奶奶激动得说话不利索。
手被攥得生疼,唐安红着脸怯怯回道,“…是的奶奶,今天刚查出来,才孕七周。”
“老头子,你别扶我,我要去给许家列祖列宗上香,告诉他们,许家有后了。”
许奶奶按着桌沿起身,脚步比往日轻快不少。
“老伴,等等,我也去……”
“……”
而最让人高兴的莫过于老宅的佣人。
得了许老爷子派发的红封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老爷子同时也发话,为了好好养胎,到时满月酒和喜酒一起摆。
关子南把顾淮灌了个稀醉,司机接人时是扛着上车。
老宅外的路灯光影交错,显得格外明亮。
许其琛与唐安站在门口,劝住两位老人,“爷爷奶奶,不用送了,我会把您们的孙媳妇安安全全送回家。”
老两口依依不舍,许奶奶更是不厌其烦地叮嘱许其琛,“其其啊,糖糖太瘦了,奶奶瞧着心疼,你回去要让别墅的管家制定营养餐,多养养才行。”
“知道了,奶奶,一定照办。”
目送远去的汽车,许老爷子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下许奶奶,感慨,“没想到可以这么快抱上曾孙。”
许奶奶眯起眼看他,“老头子,这么快你心里没点数吗?”
“哈哈……”许老爷子哈哈一笑,心虚道,“这不也是情非得已嘛,就把病说严重了些。”
“再说,我们也马上八十了,就算我没有尿毒症晚期,也不知还能活几年,总想着在闭眼前看儿孙圆满,也好了无牵挂。”
“好了,老头子。”许奶奶握住许老爷子的手,欣慰道,“其其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达成你心愿,能在短时间内妥协结婚生子,这是出乎我意料的。”
许奶奶说着眼一红,哽咽道,“这么孝顺的孩子,他爹妈是一眼都没看到,还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年的事是个意外,不要再去想。”许老爷子安慰她。
缓缓反握住她的手,许老爷子边拉着人进门边问,“你瞧着,咱们孙媳妇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许奶奶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见许奶奶表情严肃,忙解释道,“说实话,咱们孙媳妇模样人品倒是没得挑,只是我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卑,想必家世不会太好,你说这样的悬殊差距,他们能像我们一样好一辈子吗?”
“证都领了,家世不好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哈老头子,你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去查她的身世。”许奶奶没好气地道,“我就认准糖糖这孙媳妇,要给我整没了,不跟你躺一个棺材板。”
许奶奶拍开他的手,故作生气不给他牵。
“别生气,老婆子,我也就这么说说,总归给我们许家开枝散叶,高兴都来不及。”
“知道就好,我看中的是人品,不是家世,许氏集团又不需要靠联姻壮大业务。”许奶奶睨着他,“与其在这想家世,不如想想明天该怎么和院长沆瀣一气,才不会让其其起疑。”
“……什么叫沆瀣一气。”许老爷子气呼呼,“我有病又不是假的。”
……
回程的汽车上,坐在后座的唐安觉得尴尬,不知道这会又要把她送回哪里去。
是城中村还是公寓。
唐安抬眸偷偷看了眼正在开车的男人,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侧脸。
殊不知,所有的小举动和不安都尽收他眼底。
像一个……迷茫又无助的小雀儿。
而豪车并没有如唐安想的往城中村和公寓,他开进了一座连接桥,那是鹿城最豪华的别墅区。
一个填海造地而建的岛屿,位于城市中心的人工岛,唐安很难不知这座非富即贵才能住的别墅区。
听说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还得有权。
这样有钱有权的成功人士,许其琛还有多少是她不了解的,但这样好奇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要的只是一个孩子,而她也不过是他孩子生物学上的母亲,仅此而已。
她终要回归现实社会,做回一个普通打工人。
车终于停在一座独栋别墅前,唐安也终于在恍惚中回过神,然而不等许其琛开车门,后座车门就‘咔嚓’一声被率先打开。
强烈的恶心感像海浪一波波袭来,唐安极力压抑呕吐冲动,一声微弱的呻吟,她捂着胸口终在一个木制垃圾桶翻涌而出。
许其琛见状,拿了纸和水走到她身侧,本想帮她拍背的手刚刚抬起,又缓缓收回。
“擦擦,实在难受我送你去医院。”
他不知孕吐是什么感觉,只知送去医院是他所能想到,其它什么也帮不了。
唐安抬手去接过他的纸巾,两人指尖触碰间,她瑟缩下,忙道,“不用,医生说在12周前是正常反应,我身体好,能扛过去。”
身体好就能扛过去?许其琛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唐安拖着孕吐后的疲惫,带着卑微的语气微微抬头,“许总,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你说。”
“我…我想明天回趟南县老家,可以吗?”
明天是她爷爷做手术的日子,做心脏支架,她不放心,想回去一趟。
黑夜里,路灯把许其琛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男人静静看着,像看待陌生人,眸中毫无波动,忽然长手一捞,把人公主抱起来,低头冷冷道,“你有没有想过,这里距离南县几百公里远,中途若出什么事情,你拿什么来赔偿这个意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