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靳南看著她的淚,心在瑟縮,可還是冷硬地道,“眼前這一切,只能說差強人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以你的野心,就算成了首富,你也不會滿足。”她撇過頭去,悄悄抹了下眼角的淚,淡漠地道,“可就算你富可敵國,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我覺得現在的日子,還不如當初你帶著我逃離魔窟時,窮困潦倒的好。”
“傻瓜。”靳南笑了笑,極為不屑,“那種日子有什麼好?住在城中村裡,吃了上頓沒下頓,你為了省兩塊錢車費,每天步行上下學,夏天曬得皮膚過敏,冬天凍得臉都爛了,那種日子好?”
她硬著心點頭,“好!”
因為那時候,她的靳南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會在每天做完兼職後,到學校外等她,陪她一起走回來,路上,他們可以看星星,看霓虹,她會把一天功課沒弄懂的難點說出來,然後他會思路清晰地分析給她聽,比老師講的都清楚。
那時候冬天多冷啊,有時候他來不及去接她了,就先回家燒好熱水,等她回來,他馬上倒出熱水給她泡腳。
“靳南哥哥,以後誰要是做了你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很幸福。”她泡著熱水,看著站在矮小屋簷下的大男孩,由衷地說。
大男孩笑了笑,潔白整齊的牙比屋子裡昏黃的光線還亮,他說:“靳南哥哥不找女朋友,這輩子,就咱倆相依為命!”
“好!”
那句話,她可是當了真的。
可是靳南哥哥,你的承諾,你還記得多少呢?
此時,靳南坐在她面前,聽著她近乎執拗地說那種苦日子才好,又忍不住笑了笑。
他整齊的牙還是那麼白,笑起來也依然那麼陽光明媚,可蘇曼菱卻感覺不到溫暖了。
“蘇蘇,這麼多年了,你還保持著這份單純,真難得。”
她聽不出這話是誇獎還是諷刺,勾了勾唇,淡聲道:“有些東西,不論多少年,都不會變的。”
天色漸晚,連最後一縷夕陽都落了下去,客廳裡沒有開燈,光線漸暗,陽臺上的風鈴在晚風中飄蕩搖曳,發出一聲聲清脆的聲響。
靳南抬眸,看向外面的天色,大概是那鈴聲讓他回憶起了什麼,他英俊清秀的臉突然變得惆悵起來,沉沉緩緩地道:“蘇蘇,其實靳南哥哥也沒有變。”
想為你好,想對你好,想讓你過上富足快樂的日子——這個心願,不論多少年,都不會變。
蘇曼菱聽著這句話,不知有沒有懂。
靳南手機響起,是蔣荔瑜打來的,他三兩句接聽完了,站起身,“今天是秦家老太太的生日,我要陪小瑜過去給老太太祝壽,得走了。”
“你走吧,以後不要來家裡找我,我不想有人誤會,又來撒潑。”她口氣依然淡冷。
靳南盯著她看了看,眸底細碎的光滿是不捨和心疼,而後點點頭,算是回應。
男人走了,她看都沒看,呆呆地坐著,視線盯著陽臺上的風鈴。
這棟房子是幾年前靳南送她的,作為生日禮物,給她的一個驚喜。房間到處的裝潢擺設和傢俱,全都按照她的喜好佈置的。
陽臺上的那個風鈴,是他們一起掛上去的。
一切還在眼前,宛如昨日;一切猶如過眼煙雲,消失不見了。
一隻通體雪白的薩摩耶舉著毛茸茸的尾巴顛顛兒地跑過來,在她腳邊滴溜溜地打轉。
蘇曼菱回過神來,彎腰抱起它,溫柔地放在懷裡撫摸:“小白,靳南哥哥來了,你都不出來,是不是連你都覺得他變了,不喜歡了?”
小白哪裡聽得懂,不過卻很貼心地在主人懷裡蹭了蹭,而後歪著腦袋,盯著她瞧,大概是看到主人落淚了,它發出幾聲哼哼唧唧的調子,像是在安慰她。
電話突然響起,蘇曼菱拂去滿臉淚痕,接通來電。
“喂,你好。”
“你好,請問是蘇小姐嗎?你的外賣到了,麻煩你出來拿一下吧。”
外賣?
她懷著疑惑出去拿了外賣回來,進屋還沒打開,已經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炒酸筍。
打開包裝一看,果然有炒酸筍。
看著這盤菜,思緒再度飄遠……
“靳南哥哥,你在做什麼菜?好香啊!”她下晚自習回家,推門就聞到狹小的客廳裡飄蕩著一股香味,高興地問。
客廳隔出的狹小廚房裡,靳南彎著腰正在煤氣灶前忙碌著,聞言回頭,手裡捏著一片酸筍,“你嚐嚐,看看好不好吃?”
她過去,直接張嘴接了住,咀嚼,“好吃!你怎麼突然想起買酸筍了?”
“哪裡是我買的,這是今天做兼職時,盒飯裡配的下飯菜,太大一包,我沒吃完。天氣冷,你吃涼的不好,我放鍋裡炒一下你再吃。”
那晚,她就著一盤酸筍,吃了兩大碗米飯,被靳南調侃,再這樣吃下去,他砸鍋賣鐵都養不起了。
其實,他那麼大個男生,一包下飯菜又有多少呢?他不是吃不完,只是想把一切好東西都留給她。
眼淚不知不覺又落下,她腦海裡迴盪著靳南離開前的那句話——蘇蘇,其實靳南哥哥也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