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夫人的气度，这一瞬间再也摒不住，站起身用尽全力地将新茶盏再次扔向虞娇方向，然后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地跌坐在座椅上。
殷氏与段世杏脑子里再也没有自己的心眼，连忙凑到段老夫人的跟前轻拍安抚着。
在这信阳侯府里，她们俩可都是靠段老夫人护着才能过的舒心，如果段老夫人有什么意外…
段世杏想都不敢往下想。
殷氏还好，到底还是二房正室夫人，而她只不过是靠着侯府祖母的一些怜爱接济才好过一些，换成是她那兄长和亲爹？
她什么都得不到！
想到这里，段世杏理智的那根筋断了，冲着停在门口，正在一脸嫌弃地抖着有些湿的裙摆的虞娇吼道，“虞娇！你就是个白眼狼！你怎么敢这么气祖母，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祖母对你愧疚，才逼着我哥去娶了你，不然你又怎么可能进得了侯府成为世子夫人！”
虞娇抖动裙摆的手一顿，微眯着眼抬起头望向那一脸似乎有点惊恐又崩溃的段世杏，忽而脑子里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带有着一些引诱地问道，“哦？是吗？那祖母为何会觉得愧疚于我呢？”
“当然是因为当年你失…”
“段世杏！呼…呼呼…”
段世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还未缓和过来的段老夫人急切打断，只见她眼神比之前盯着虞娇时还要冰冷地狠意眼神，语气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闭…闭嘴！让…让她滚！速去叫仁儿回，回来！”
虞娇挑眉看着因为段老夫人那一声打断而恢复清明的段世杏，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丝可惜。
知道机会已经失去，也就顺着段老夫人的话转身离开。
只不过…
刚才段世杏的那一句话，却是在她心中留了档存了案。
虞娇没有理会身后的嘈杂一片，更不在乎那当中隐约传出的要让段世仁休了她的言论。
如果休是那么容易休的话，她们又何必在后宅对她耍小聪明，又是施压，又是暗示地要她主动自请下堂呢？
也就是原来的虞娇看不清，傻啦吧唧的！
现在时辰尚早，她还是先去看看这个身体留下来的小幼崽吧。
说来…
她从这身体醒来之后，除了原身那些悲惨的一生共鸣外，最引她愤怒的，竟然是那小幼崽。
就好似，曾经她也有过一个小幼崽，最后…
虞娇下意识地将手附在平坦的肚子上，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那往蒹葭院的步伐，下意识地加快了些。
……
蒹葭院，信阳侯府世子唯一嫡女段沉玉所住之处。
“小姐，这是绣娘给你布置的功课，你照着这帕子绣出来一模一样的即可，不要想偷懒，不然奴婢会去跟夫人告状，世子已经不要你了，你也不想夫人也不要你吧？”
“小姐就坐在这里绣吧，你只要乖乖的，奴婢到时候定会在夫人面前多夸夸你的，你也想夫人一直喜欢你的吧？”
“好了，奴婢昨夜给你守夜有些累，先去休歇一会，过两个时辰再来看你，你要听话…”
‘嘭！’
丫鬟后面的话，被突然踹开的门给打断。
而看到那门口之人后，丫鬟原本不悦的表情立即变得满眼恐慌，“夫…夫人…奴，奴婢给…给夫人请安。”
虽说如今信阳侯府之中，人人皆知虞娇这个侯府世子夫人被世子不待见，但掌家之权还在她的身上，对她们这些丫鬟来说，谁有掌家权就是能掌他们生死大权之人。
“刁奴！拖下去掌嘴二十后，杖毙！”
虞娇眯着眼冷声道，这个叫绿儿的丫鬟，毫无一丝忠心，偷奸耍滑，背主欺主，是造成幼崽日后悲惨下场的原因之一，所以…该死！
‘噗通！’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小姐…小姐…”
丫鬟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虞娇一个眼神使过去，让身后的丫鬟嬷嬷给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虞娇满腹的怒气，这才平静下去，随即转向屋里她的幼崽，然后…她就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胆怯畏惧之意。
虞娇蹙了蹙眉。
这般性子，怎么配当她的崽？
“玉儿，过来。”虞娇学着梦里原身的语气温和地唤了一声。
只是此时的虞娇哪怕面上再温和，那周身无意识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跟柔和没有一毛关系，更不要说小孩子又天生就对一些气息情绪很敏感，所以…段沉玉更怕了好吗？
不过最终段沉玉还是听话地乖乖走了过来，只是那张小脸始终都埋在胸间不敢抬起。
爹爹只喜欢外面那个弟弟不喜欢她，如今她就只剩下娘了，所以无论娘多‘凶’，她都想要靠近，否则就真成了那无人要的孩子。
虞娇并不知晓此时小小年纪的段沉玉心思就这么重，只是因想要改了她的怯懦性子，所以在其走近后蹲下身，伸手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其与自己对视。
“为何低头？你是在害怕？”虞娇问，“是因为娘杖毙了你的丫鬟？”这是虞娇想了许久才找到的唯一一个可能的理由。段沉玉闻言，萌亮的眼睛对上了虞娇那双清冷的眼眸，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
她其实并不喜欢绿儿，总是威胁她拦着她不让她找娘，还要找娘告状，让她一直做这做那，会偷吃她的饭菜，还将以前娘送给她的东西拿走占为己有。
所以，娘惩罚了绿儿，她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至于为何低头害怕…
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就是怕。
虞娇原本是最不耐烦旁人扭扭捏捏这种性子，但看着面前幼崽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就柔软了一片。
于是，她突然想到了幼崽以前最喜欢的一个动作，立即便将她抱着站起了身。
段沉玉突然被抱了起来，果真面上那些扭捏胆怯情绪立即消散，满脸都是惊讶与欢喜之意。
要知道，自从爹回来之后，娘很少再这样抱着她，只因娘抱她去见爹的时候，被爹说了一句“这么大了还整天抱着，有那么娇吗”。
想到那个不喜欢她的爹，段成玉脸上的欢喜又渐渐淡了下去，眼底的情绪也换成了不舍与不安。
不舍娘温暖的怀抱，不安娘今日抱了她，会不会又要被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