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陰暗的天就飄起了小雨。而一夜好夢的陳晗醒來後心情大好。
蘇默予看著專注窗外風景，嘴角保持上揚的陳晗，莫名也開心起來，他像家長詢問第一天上學回來的孩子一樣：
“你喜歡他們？”
“啊。”陳晗回過身來，點點頭：“嗯，目前看來，他們都不太正常，我比較滿意。”
他輕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書包：“今晚別忘了帶書包，年級第一同學。”
“今天可以一起去食堂嗎？”沒等陳晗回答，蘇默予又補充問道。
陳晗想起昨晚與季念道別時答應的事，回道：
“今天不行，我需要請同桌吃飯，就是那個季念。
昨晚他幫我搬完書後，就主動要求我中午請客了，你說這人是不是挺不客氣的。
不過我也應該請客，對了，昨天他們還給我了個歡迎禮，我想著等我媽媽回來後，請他們來做客，你覺得怎麼樣，但是我又點擔心他們太吵……”
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的陳晗，沒有注意蘇默予收起了笑，低垂下眼習慣地看向地面。
“開心就好。”他心裡回覆。
到教室時，班裡只有寥寥幾人，季念也還沒來，但陳晗桌上的書已經被整理齊整了。
昨晚到家後，她收到季念詢問書包是否有隱私物品，介不介意他把書取出的信息。
她覺得這個新同桌很熱情，但總有一種，“熱情”這一詞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感覺。
不再想太多，對周邊同學好奇的眼神微微笑著點頭算打招呼後，安心坐下來等上課。
一直到預備鈴響起，陳晗才看到第一個認識的同學進來，小胖同學吳力，他就坐在季念正後桌，也只陳晗的斜後方。
“陳晗同學早呀。”他手裡還拿著一杯豆漿和三四……五六個包子。
陳晗轉過身去，手肘搭在吳力旁邊還沒人的同桌位置上，開口問道：
“你們平時都那麼晚的嗎？還是說，在九班，來的早是犯法的？”
身後傳來嗤笑聲，季念帶著晨間未散去的輕微鼻音在陳晗身後打招呼道：
“早啊，同桌。”
他的“同桌”二字語調還微微上揚，像是心情很好。
要是其他人，陳晗會理所當然地覺得季念是挺陽光的同學。
但他的每一個“陽光”行為，都讓陳晗內心有隱隱的怪異感：“他不該是這樣的啊”。
她隨即想到，可能是自己對季念有偏見了，強迫自己先拋棄這個詭異的想法。
“實際上，大家都是罪人，所以才出現在學校服刑，下課時間不過是讓我們這些囚犯從繁重的服役中有短暫的放風時間而已。”
季念已經繞過講臺，從另一側進入了他的座位坐下，他邊把書包放下，邊繼續開口：
“也許是因為我罪孽太過深重，還重來兩年。”
吳力邊往嘴裡灌包子，邊回應季唸的話：“什麼意思啊，大家不都是三年刑期嗎，你又故作高深了。”
說完，他又轉向陳晗：“我跟你說，季念高二開學後，感覺性格變蠻多，雖然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還是一副鄙視眾生的眼神，但是比起高一好了很多。你的同桌，高一時可是天天板著個臉，看誰都一臉瞧不起的樣。”
季念轉向陳晗，似乎想開口解釋，陳晗先打斷了他，回吳力說道：
“對的，我知道他高一怎麼樣的，明明我們在同一領獎臺上，他第一就第一吧，可是我感覺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我上臺領的是倒數第一的獎牌一樣。”
吳力邊聽邊咬著肉包子猛點頭，一臉贊同。
他胖乎乎的臉咬著包子點頭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白胖包子懷裡揣著一個小白包子在鞠躬。
季念看到陳晗轉向看他，一臉不忿：“你知道，好歹我那會也是個年級第二，但領獎時，我毫無體驗感。你確實罪孽深重。”
“那，對不起？”季念也一臉耐心又認真地對著陳晗問道。
又來了，那種詭異的感覺再次湧上，季念暑假被換腦了麼？怎麼看都覺得違和。
明明遠遠看他時，仍然是一副冷漠、生人勿近的樣子，但這幾次交流……
上課鈴聲打斷了陳晗的思路，她發現吳力的同桌還沒到，往後排一望，空了一大片，譚恬也還沒來，不愧是國際班……
上午陳晗在重複地站起來給任課老師做自我介紹和重複地抬起頭來看遲到的同學進教室中渡過。
中午時譚恬稱趙強彷彿被菩薩感化了般居然要請她吃飯，她本著能宰一頓是一頓的想法，放棄跟季念和陳晗一起去食堂。
走在去食堂的林蔭道上，偶爾有認出他倆的同學投來好奇的目光。
跟季念和平地走在一起，陳晗覺得此時的氣氛有些詭異，似乎他們相處不應該是“和平”狀態。
她直接問出了內心想法：
“季念，我怎麼覺得，你像是認識我很久了一樣。
雖然我確實聰穎大方，美麗善良，被大家欣賞或嫉妒都是應該的。
你應該屬於嫉妒的那一方，但你的“嫉妒”又參雜著點我看不懂的東西，例如莫名對我“友善”？但我想把它定義為陰謀。
因為在學校，除了蘇默予，沒人會這麼無理由照顧我。”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提到蘇默予，停下腳步，看向季念轉回正題：“說吧，你的陰謀是什麼？”
季念也停下了腳步，側過身來，細邊黑框眼鏡下的雙眼亮晶晶，像是思考了一會後，用不屬於他清朗溫潤的聲音對著陳晗說：
“陳晗，你知道嗎？我攢了好久的浪漫和溫柔，想要快點都給你。”
有風從身後的綠林裡吹來，雨後的風捲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路過的女生校服裙襬下的腿已感覺到了遙遠又似盡在眼前的秋意。
陳晗此時五官功能似乎只能感知視覺，眼前是一片白，空洞又充斥滿整個大腦的空白。
她慢慢清醒後皺眉：氣氛似乎更加詭異了呢。
就在她想怎麼不刻薄地指出季念那不知道從哪學來的詩句對她答非所問時，季念先快意又危險地笑了出來：
“陳晗，你的戰鬥力比我想象中的要低啊。這就被嚇住了？”
他雙手插兜，靠近陳晗一步，再次開口道：
“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年級第一，高處待久了也是缺少動力的。
我就想看看，你這次拿年級第一是走運，還是我真的有了對手呢？
而你認為我對你好？
不過是麻痺敵人而略作施捨的手段而已。
怎麼樣？我直接說出了你要聽的陰謀，害怕嗎？想要逃離嗎？
不知道怎麼應對就逃離，像逃離一班那樣，這次你打算逃去哪呢，又回到蘇默予那嗎？”
此刻，淡漠的氣息彷彿找到歸處，向季念周身聚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