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剛才你娘也要殺你,到現在你不好好的?
哪有親孃下得去手殺自己兒子的?”
“辰兄”出言安慰“辰弟”,看向二者頭頂一直靜靜懸浮的龜殼,還有龜殼上隱隱亮起的“齊辰”二字。
他能認識,正因他交際圈子小,平時只能靠看書打發時間。
仔細“看”去,“齊”字又有四字“註釋”:
齊:穀穗齊平也。
至於“辰”字,註釋頗多,一時著急,他看不出什麼門道。
“龜殼啊龜殼,我只是好奇看了瞎子一眼,犯不著這麼搞我吧,送我回地球……最起碼讓我給娃娃放了氣,收起來,你再把我弄回來,如何?”
龜殼靜靜懸浮,“齊辰”也靜靜發出微弱的光。
除此之外,別無反應。
“辰兄”一顆心沉了下去。
頭頂空間再次傳來聲音:“辰兒,我,我下不去手……你別怪娘心狠……”
顯然,女人在猶豫。
“辰弟”急了,放聲大呼:“娘,娘!”
然而空蕩的空間內只有他,盯著龜殼發呆的“辰兄”,以及一個不斷汲取生機的邪祟。
“不能再猶豫了!”
“辰弟”豁然上前,喊了聲“辰兄”,趁著“辰兄”恍神的功夫,並指點在他眉心。
“辰兄”瞬間被“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還能說話。
“辰弟,你,你要幹什麼?”
“辰弟”先是跪下,朝頭頂連磕了三個響頭,說聲:“爹,娘,孩兒不孝!”
起身後朝“辰兄”躬身一禮:“辰兄,這邪祟跟我連著,現在魂魄之力已經在我之上,再過一時三刻便能徹底吞了我。
到時別說我魂飛魄散,只怕你也難倖免。
我父齊霖,我母白柔,生我養我,未能等到我娶妻生子,頤養天年,是我不孝。
如今還要忍受非人苦痛,親手了結親子性命。
我不能陷我娘於不義……
辰兄,對不住了!”
說著,他雙手掐訣,雙臂如錐,徑直探向“辰兄”的胸口。
“嘙!”
“辰兄”只覺一股從未感受到的痛感從頭痛到腳。
尤其是胸口,竟然插著“辰弟”的兩隻手。
恰如果枝嫁接,兩枝勾連。
“辰兄”疼得渾身顫抖,卻無法反抗。
“該死,你要幹什麼!”
“辰兄,對不住了,我魂魄已經被這鬼東西吸得如風中殘燭,難以維持。
然我心憂父母,不忍他們經歷喪子之痛,只能出此下策,求你留下!
你放心,此乃農家枯木搭橋之術,以我魂魄作為養料供養你的魂魄,而你取代我這枯枝成為主幹……”
“辰兄”意識到什麼,心中泛起不可思議,忍著劇痛大呼道:“你捨不得父母,為什麼不吞了我?”
“辰弟”搖頭:“我爹教我,不能為求己活而害他人性命。
但我也不想我爹孃因我而喪命,辰兄,人有私心,求你成全!”
就在說話的片刻功夫,“辰弟”變得更為虛淡,而“辰兄”身上雖疼,卻變得更加凝實。
對應的,原本吸取“辰弟”魂力與生機的邪祟也因為有人搶奪養分而變得暴躁,雙目猩紅,開始主動走向齊辰。
只是它終究受限於某種限制,步履蹣跚。
“辰兄”恨得咬牙切齒:“你就不怕我得了你的魂,恨你留我在這裡,拒絕替你盡孝?”
“你不會。”
“辰弟”悽慘一笑,“如你能感知我的所思所想一樣,我也能感知你的所思所想。
辰兄,求你兩件事:
一、替我盡孝。
若你堅持回去,可尋機會讓我父母再誕一子。
或是你借我之身娶妻生子,為齊家綿延子嗣,感激不盡。
或許你修到絕巔,可自由往返也說不定。
二、替我報仇。
這邪祟雖是妖蠻巫妖祭出,其術卻有農家李代桃僵、嫁接之術的影子。
若我所料不差,我跟我爹遭此大難,定是有人暗中傳授妖蠻農家法術。
辰兄若能答應,我感激不盡。”
說到“感激不盡”時,“辰弟”已經氣若游絲,渾身化作透明,看著就要消失。
“辰兄”心神轟鳴,一瞬間百感交集,看著睜大雙眼滿含熱切的“辰弟”,他“咬牙切齒”問了一句:“我若生子,該叫什麼名字?”
“辰弟”目中陡然泛起驚喜,口中輕吐一句如耳語的話:“齊稷,五穀之稷——”
下一刻,齊辰便看到一個身形透明的人衝他拱手作揖,口型是“多謝”,化作一縷純粹精氣湧入他口鼻之中。
一瞬間,齊辰只覺頭腦轟鳴,諸多記憶、畫面如滾滾江水將他淹沒:
老爹齊霖將他背在身上,在叢林中奔突;
頭戴羊頭面具的巫妖突然出手偷襲;
孃親白柔在父子練習農家法術時端來兩碗酸梅湯……
“啊——”
海量的信息充斥齊辰大腦,讓他頭痛欲裂,忍不住叫出聲來。
與此同時,
一道驚喜聲音響起:“辰兒,辰兒,你終於醒了!”
躺在床上的齊辰隨即睜開了眼,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像極了上岸的魚兒。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根閃著寒芒的銀針正對他的眉心,就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