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蕭辭照常上朝，內侍監一直候在外面，瞧著天子獨自出現，沒忍住往他身後瞧了一眼，黑壓壓的宮門彷彿還未甦醒一般。
內侍監心裡犯嘀咕，若是尋常嬪妃此刻早該恭送天子。
婉嬪這兒就跟不知道規矩似的，該不會是還沒醒吧？
“叫內務府多送些冰過去。”
蕭辭一個眼神看過來，內侍監趕緊應聲。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不可慢待。”
“是。”
內侍監心中大驚，行事越發恭敬，不敢耽擱，這婉嬪娘娘果然非同小可，這才進宮多久便又要出風頭了，如今正是天熱的時候，宮中用冰的地方多。
尤其是後宮，太后同貴妃那裡是不敢耽擱的，其他嬪妃宮裡便是有限額的，聽說前些日子趙嬪還要想法子打點呢，果真同人不同命。
這皇宮當中，恩寵便是一個人的命！
……
沈楚楚是被賞賜吵醒的。
她僕一睜眼，便聽見採玉和採蘭焦急的聲音。
“娘娘喲，您可算是醒了，外頭皇上的賞賜來了，您可不能再慢了。”
“是啊。”採玉趕緊把人扶到外頭洗漱打扮，瞧見她這幅睡眼矇矓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娘娘，這後宮當中恐怕也就您這麼鬆散了。”
“皇上什麼時候走的？”沈楚楚回過神，她昨個抱著極大的怨念入睡，還真沒注意狗皇帝是什麼時候走的。
“天不亮就走了，奴婢們還擔心您起不來如何是好，沒成想……”採玉和採蘭對視一眼，露出幾分揶揶，“皇上根本就沒捨得叫您。”
如此恩寵，這在後宮中也算是頭一份了吧。
“算他有良心。”沈楚楚翻個白眼，小聲腹誹。
她進宮這些日子就一直鬆鬆散散的，簡直鹹魚在世，要真是突然被叫起來營業，她怕不是要對著狗皇帝破口大罵了。
萬幸萬幸，九族保住了。
主僕三人來到外殿，將蕭辭送來的賞賜清點了一番後，這才想起來今個是給貴妃請安的日子，沈楚楚真是欲哭無淚。
“娘娘，您如今盛寵在身，況且又無錯處，何必擔憂？”採玉不解。
沈楚楚嘆口氣，她倒不是怕事兒，只是覺得麻煩。
況且，什麼盛寵在身，她跟人家心肝寶貝兒能比嗎？
狗皇帝今日送來這麼多東西，說不定還是居心叵測呢？！
反正沈楚楚不信。
到了毓秀宮，滿宮嬪妃都已經聚齊，沈楚楚僕一坐下，便有許多道視線投向她，多是些妒忌的，還有幾分不懷好意。
“這侍寢的人果真是榮寵在身，才侍寢頭一次呢，婉嬪便嬌貴起來了呢，連這拜見貴妃娘娘這樣的大事都耽擱了幾分。”趙嬪坐在對面，意有所指地說著，眼神中除了赤裸裸的怨毒，便是妒忌。
昨日聽說婉嬪侍寢，她當真是恨得牙根癢癢，打點那麼多，最後卻叫婉嬪吃了甜頭，讓她如何能甘心？
榮寵？
沈楚楚忍不住想笑，她如今不過是一個狗皇帝拿來敷衍太后和文武百官的擋箭牌，趙嬪如何能看出她榮寵？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眾人幸災樂禍的目光落在身上，沈楚楚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潤了嗓子，這才揚眉笑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這是貴妃娘娘的毓秀宮吧，怎得趙嬪如此激動？”
說罷，她起身對白貴妃行禮，“娘娘，嬪妾並非恃寵而驕，只是耽擱了些功夫，還請娘娘恕罪，嬪妾今日失禮，願受處罰。”
話題終於繞到了白貴妃身上，她原本正在看熱鬧，此刻聞言也不禁挑眉。
“婉嬪第一次侍寢，倒也情有可原，處罰倒不必了，免得叫皇上以為本宮欺負新人。”白貴妃擺擺手，臉上始終掛著不動聲色的笑。
三言兩語便挑起後宮的怨氣，不愧是白貴妃。
沈楚楚並未言語，回到位置上，此後白貴妃不輕不重地說了趙嬪幾句便當無事發生，任誰都能瞧出來她的意思。
貴妃就是打算坐山觀虎鬥，偏偏誰也沒辦法說什麼，後宮多的是像趙嬪這種沒腦子的，反觀寧嬪等人倒是不聲不響。
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派。
沈楚楚上輩子浸淫後宮，怎麼可能看不明白這後宮的局勢？她暗自嘆口氣，把狗皇帝拉出來又罵了一圈，雖然“侍寢”一趟得了不少賞賜，但這付出的代價也是成倍的。
往後這日子，怕是不能像往常那般悠閒。
“婉嬪。”
正想著，身後的寧嬪突然叫住了她，沈楚楚詫異轉頭，“何事？”
她同寧嬪之間貌似是沒有什麼瓜葛吧。
“入宮也有一段日子了，卻還沒去過御花園，聽聞婉嬪經常前往，想必很是熟悉，今個天氣甚好，不如一同走走？”
談笑之間，寧嬪伸手扶了扶鬢，笑容很是颯爽，叫人心生好感，沈楚楚對她觀感不算差，再加上宋清雪還在她宮中，便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前往。
天色正好，湖邊青柳如煙，湖上碧荷相接，宛如女子曼妙的腰身，婉約又朦朧，當真是一番美景。
寧嬪率先開口，目光流連在湖邊，“這漫天青翠當真是美，只是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說著，她笑了笑，笑容難掩落寞，“入了宮，終究是不似在家中。”
沈楚楚靜靜聽著也不接話，半晌後她才道，“不必彎彎繞繞，有什麼話直說吧。”
聞言，寧嬪愣了一下，眼底染上幾分欣賞，點點頭道，“既如此，那我便明說了。”
她本就不是那種喜歡繞圈子的性子，只是如今和沈楚楚沒什麼交集，更摸不清對方的性格，只能先委婉一些。
“今日之事，你應當也已經看出來了，貴妃礙著名聲並不跋扈，但卻是個藏得深的，偏生趙嬪吃她這一套，她雖沒腦子，但卻有貴妃相助……”
寧嬪臉色微沉，“後宮中除了貴妃便是你我三人，如今趙嬪投入貴妃帳內，你我若是相爭，恐怕來日不利。”
說罷，寧嬪深吸一口氣，直勾勾地看著沈楚楚，“聽宋貴人說，你素來不愛惹事，但卻也不是個軟弱的性子，如此一來，我今日便快口直言，你可願同我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