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顏心不在焉地吃完這頓飯。
期間不斷有電話接入，也被她面不改色地按掉。
林敬珅坐在對面，將施顏的神情和動作一覽無餘。
轉眼又到下午一點半，沈文清本想多留一會林敬珅祖孫兩人，但架不住林敬珅拒絕。
“那顏顏呢，要不要在這多留一會？”
沈文清滿目慈愛地望向站在談晏身邊的明豔女人，眸底的滿意幾乎快要溢出來。
施顏輕輕勾唇，婉言拒絕：“不用，我前幾日才回來，想多陪陪外公。”
沈文清有些惋惜，轉念一想又覺得施顏的決定比較正確：“那也好，下次再來。”
“對了，談晏，你去送送施顏和外公，也陪外公聊聊天。”
都是多年前的老友。
她看得出來，林敬珅今天很開心，也對談晏很滿意。
談晏還沒回答，旁邊的小女孩就仰起腦袋，脆生生地開口：“太奶奶，我也想去。”
“小祖宗，你去幹什麼？”沈文清一臉嗔怪地拉過談思樂，然後揉揉她的腦袋，“施顏阿姨下次還會來看你的。”
“今天先讓爸爸和施顏阿姨陪陪外公好不好？”
“乖，咱們思樂最懂事了。”
談思樂一臉不捨，沈文清說話的間隙，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沈文清無奈嘆氣，只能讓阮湘雲先把她帶下去。
小祖宗的啜泣聲遠去，她取下圍巾戴好，然後走到林敬珅和施顏旁邊，道:“風大，我送送你們。”
“談晏，你開車去。”
談晏點頭，轉身離開。
*
別墅門口只留下施顏幾人。
沈文清朝施顏笑了笑，細微的皺紋自她眼角出現，她走到施顏身邊，牽起她的手。
“顏顏，今天發生的一切，對你來說可能有些突然。”
“但是，請你原諒奶奶的冒失。”
沈文清雖未見過施顏幾次，但也從林敬珅口中瞭解了幾分。
施顏是外冷內熱的性子，雖從小被父親嬌養長大，但沒有半點桀驁驕縱的樣子。再遇林敬珅的那些日子，沈文清常常聽見他對外孫女的褒獎。
但他為人謙遜，時常是誇兩句，又謙虛幾句。
沈文清知曉，林敬珅很為她驕傲。然而驕傲的同時，也對她心存虧欠。
“你和談晏的婚事，是我和你爺爺商量了很久才定下的，如今你和談晏結為夫妻，咱們就成了一家人。”
“奶奶頭一次正式見你，也沒什麼好給你的。”
沈文清緩緩地說著，然後從外衣口袋中，取出四把泛著復古光芒的古銅鑰匙。
“這四把別墅鑰匙，算是奶奶個人名義給你的嫁妝，市中心兩套，城南和城北各一套。”
施顏一愣，霎時有些迷茫。
嫁妝？
“已經公證過的，和談晏沒關係。”
沈文清不緊不慢地說完，轉頭拍拍手，邱管家便從裡面抱了一沓文件出來。
“這裡一部分那四套房子的文件，一部分是華盛股權轉讓書，8%股權算是我作為談晏奶奶給的彩禮。”
“另外的那些商品樓和地產，也都一併給你，文件你帶回去看，然後再籤個名，等下讓阿晏捎回來。”
“奶奶呢，其實算是你外公的舊識，撮合你和阿晏，也是我的本意。”
“阿晏是奶奶看著長大的，這個孩子呢，他沒有什麼花花腸子，不會彎彎繞繞，一心在事業上，性格可能有些無趣，但總體來說，會是一個好丈夫。”
“你們兩個可以先培養感情，他要是哪裡做的不好，你就找到奶奶，奶奶給你撐腰。”
“婚禮不用操心，奶奶全程把關，時間由你安排。”
沈文清笑著說完，轉過頭看林敬珅：“老林啊，你也放心吧。”
“顏顏以後在我這，也是親孫女的待遇，不會有人欺負到她頭上。”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打趣，但不知為何，施顏總是聽出了一份淡淡的不捨與難過。
只是沈文清掩飾的很好，每次施顏想細究，她都笑得雲淡風輕，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林敬珅難得露出一分真心的笑容：“你辦事，我放心。”
“但醜話說在前頭，要是顏顏在這受了委屈，我還是得接回來的。”
“我家小囡不能吃苦。”
沈文清連連點頭道：“肯定不會的。”
林敬珅笑容依舊，但沒有回答。
他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渾濁的眼眸有些失去光彩。
等身後響起汽車鳴笛聲，他才如夢初醒：“不會就好，不會就好。”
“時間不早啦，顏顏，回家啦。”
林敬珅左手腕的石英錶滴滴答答地走到一點四十分。
他像是在著急什麼，一面拉起施顏的手，一面拄起柺杖。
“顏顏，回家啦。”
老人又重複一遍。
施顏連聲應道：“好，爺爺我們回家。”
她鼻尖湧起些許酸澀，目光落在林敬珅黯淡的眼眸，心中更添不安。
沈文清也有些擔憂：“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施顏搖頭：“不用。”
“奶奶，您就送到這吧，外公情緒不宜起伏太大，我帶他回去檢查一下。”
施顏扶著林敬珅轉身，朝那輛黑色邁巴赫走去。
駕駛座打開，談晏長腿邁開，三步並兩步，穩穩地扶住老人。
“你走前面，外公我來扶就好。”
林敬珅的思緒有些不清晰，施顏剛想拒絕，他就接過話：“讓孫女婿扶。”
“他個高。”
施顏只得放下手，小跑到車前打開門。
安頓好林敬珅，邱管家把文件送過去，三人才驅車離開。
*
室內。
談思樂望著遠去的邁巴赫，有些不高興地仰起小臉，看向奶奶：“為什麼不讓我去？”
“我總覺得太姥爺他很需要人陪。”
阮湘雲嘆了口氣，伸手撫上她的小臉：“我們思樂還小。”
談思樂撅嘴：“可我已經六歲了。”
阮湘雲抱住她，望向窗外，喃喃道：“六歲也是小娃娃。”
人一生中要經歷多少生離死別，對於六歲的她，建立太多的情感連接，並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