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而她的這些難以言喻與任何人都無關。
——《初見物語》
以前她不是沒在課上背過英語作文，但是那次正好是在沈祈請假的那兩天，加上她平時上課存在感也低，基本上點不到她。
甘若見被架在這兒，沒辦法，站起來深呼吸一口氣。
全文是順利的背下來了，但是班上的同學笑得不行，因為她蹩腳的口語，像是在唸經誦佛一般。
嘲笑聲中，她稍稍抬頭瞟了一眼，正好看到沈祈跟著嗤笑了一下。
甘若見感覺無地自容，低頭的臉快埋到課桌下面了。
王老師有點尷尬，怒斥道：“咳咳，這有什麼好笑的。沈祈，你來。”
沈祈站起來自信開口，一口流利的口語帶著美式發音，悠揚迷人。
他背誦的間隙，甘若見找機會坐下，羞恥感從腳心漫延到頭頂，紅了整片。
甘若見英語卷面考試可以滿分，口語卻不行。以前縣城的老師說普通話都帶著一股方言口音，更別提口語了，尤其還nl不分。沒有良好的口語環境，久而久之，學生就會被帶偏。
這節英語課上得甘若見汗流浹背，一下課，她就拿著保溫杯去教室外面接水。
接水的地方在一二班教室中間靠牆的空地上，前面有兩三個人女生接水。
以前那種鋁製的接水機有儲水裝置，但前面幾個人接完，到她這兒已經沒熱水了，只好靠在旁邊牆壁上等它燒水。
還有五分鐘上課，甘若見站久了有點腰疼，原地抱著雙腿蹲下，從她這個角度正好看見走廊的盡頭，沈祈和寧葦一他們幾個男生人手一杯冰飲料，有說有笑進了教室。
男生好像不怕冷似的，冬季初寒，一件短袖光著手臂，冰飲料直接灌進嘴裡。
甘若見突然想起什麼，望向大門口的櫥窗，兩秒後，她把保溫杯擱在角落，從教學樓一側樓梯跑下二樓，經過廊橋，下到教務樓，跑向大門口。
此時周圍沒有人，只有門口的保安大叔側對著她。
甘若見拿出手機，小心翼翼地拍下她與沈祈的第一張‘合照’。
這合照人數有些多，從第1名到第50名，整個照片牆都被拍下。
甘若見盯著照片，因為範圍太大，她的臉被截掉了一半，有些模糊。
她嘆了口氣，使出全身力氣跑回教室，差一點點就遲到了，不過她的保溫杯被遺忘在角落裡，落了灰。
課後，她躲在靠牆的座位上，端詳著那張照片，小小的翻蓋手機屏幕像素不高，能看到他清晰的輪廓俊顏，甘若見在照片的右下角，露出半張笑容，看不清情緒。
中午吃完飯，莊國棟就走到教室巡視一圈，平常這個時候他不會來，午休才來看兩眼。
那年三國殺的桌遊很火，班上幾個男生在教室玩得熱火朝天，正好撞上了來巡視的莊國棟，直接沒收了他們的卡牌，呵斥道：“就你們幾個天天玩玩玩，高三結束來找我拿回去。”
而高中生活男生被收桌遊、手機，女生被收小說、刊物。都是常有的事。
那幾個男生平時在班裡就愛搞些惡作劇，學習成績也不好，但是老師偏偏拿他們沒辦法。
家裡花錢給學校建圖書館、操場，還有各種資助，就為了把他們送到金海來。
金海的學生要不就是很有錢的，要不就是成績特別好的，兩極分化。但兩邊都互相看不上眼。
莊國棟沒收完卡牌，轉了一圈走到甘若見面前，叫她去一趟辦公室。
他語重心長地問：“若見，冬令營的事情你想得怎麼樣了？”
甘若見眼底閃過一個人影，又匆匆消失。
“參加這個沒有壞處，能提前瞭解相關的專業課程，你如果得獎了，還能保送或者加分。”
她抿抿唇，深吸口氣，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想去清北大學的冬令營。”
這話一齣，莊國棟懷疑自己聽錯了，啊了一聲。
甘若見鄭重的再重複一遍。
這個事情讓莊國棟足夠意外了，他苦口婆心地勸：“你去清北沒多大的機會啊，京中你是有可能拿到保送的…”
他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其實甘若見一點都沒聽進去，直到聽見熟悉的人名，話才進了她的耳朵。
“沈祈每年都參加清北的冬夏令營，你問問他有多難。”
說來也巧，莊國棟上一秒剛提到沈祈，下一秒這人正好從辦公室門口經過，莊國棟眼尖，向他招了招手：“沈祈。”
甘若見經過上午英語課的糗事，垂著頭，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後頸，像犯了天大的錯事。
男生手裡拿了疊試卷，蓬鬆柔軟的頭髮隨意搭著，視線轉到莊國棟這邊應了一下。
那張臉輪廓硬朗乾淨，帶著無拘無束的不羈，投來的眼神滿是茫然。
很快，甘若見感覺一個筆挺高屹的身影佇立在她身邊，如果這時有人碰一下她右邊的身體，一定能感覺到是僵硬的。
靠近的一瞬間，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清冽乾淨，還有一絲檀木香，像是初冬緩緩飄來的冷空氣，讓人猝然清醒。
莊國棟有些心急地問：“你之前參加清北夏令營有什麼想法？”
他拖腔帶調：“這是問卷調查？”
莊國棟瞪了一眼，恨不得給他一拳：“別貧。”
沈祈覷眉，轉頭看向甘若見：“是你想參加清北冬令營？”
她沒接話，默默點了兩下頭。
沈祈不瞭解她的成績，聽姜遇安提過，她的文科成績很好，所以當他知道甘若見要走理科方向的冬令營時，有被嚇一跳。
他每年都參加清大的夏冬令營，裡面的人水平什麼樣他太清楚不過了。
“那還是別吧…”又拖著尾音，“你…”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話到了甘若見耳朵裡完全變了個味。
“哐當”一聲，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無地自容了，懸在頭頂那把無形的刀伴隨著男生似有若無的笑意落下。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玩笑話卻輕而易舉地將她擊潰，胸口像被壓著一塊巨石，壓得她透不過氣。
莊國棟沒搭理那句話，反倒轉過頭跟她說：“行，如果二模時，你的物化生三門總分能達到沈祈的百分之九十，就讓你去。不然，我真的建議你慎重考慮。”
甘若見點點頭表示答應了。
這好像達成了某種賭約，偏偏甘若見骨子裡是個不服輸的人，而且在沈祈面前，她更不想認輸。
二模在一個月後，那時正好卡在報名的截止日期前，甘若見在自己座位的小日曆前標註了那個日期。
為了贏這場賭約，甘若見抽出一切有可能的時間來複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