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聞聲，酒意瞬間散去不少，人也瞬時清醒了，微微瞪眼。
姜如奕他是知曉的，文韜武略樣樣不行，詩詞歌賦倒是懂的一些。不過這也不該讓楚璟看的上眼，還是說……楚璟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父將視線轉到坐在另一側的姜宛凝身上。
姜宛凝正低頭小口吃著菜，忽見姜父的視線，眯了眯眼，倒也沒有抬頭與之對視。
姜瀛在聽到楚璟說要給姜如奕這個不思進取的廢物謀的一個官職的時候，心中更是大駭。
莫不是那個姜如奕為了在朝堂上謀的一席之地，適才故意巴結楚璟，還將人堂皇而之地領回府中。
姜瀛越想越覺得事情的事實就是這樣的。
姜如奕這個廢物，在學識上比不過他，竟然想著獨闢蹊徑，拉低了他們闔府的臉面，去做楚璟的黨羽。
姜瀛越是這樣想著，心中越是氣憤，攥著筷子的手忍不住氣的發抖。
楚璟在一旁坐著，無意間瞥見姜瀛難看的臉色，微微挑眉。
嘖，前世似乎就是他帶頭將姜如奕和姜宛凝趕出了姜家，甚至將二人的名字從族譜中劃去，說是死後也不準入姜家的墓地。
“姜大人，我看您的另一位公子對於如奕能夠入朝為官這一事並不是那麼喜聞樂見啊。”
姜瀛身子一僵，倏然回首看向說話之人，卻見楚璟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一雙鳳眸恍若深潭，看的人心驚膽戰。
姜瀛忙不迭地撤開視線，慌亂起身，期間不慎打落了案上碗筷，深色酒液灑了一地。
楚璟坐在他身側，衣袖上也跟著沾染了不少酒漬，幸好今日他穿著的是玄色的衣裳，倒是並不顯眼，反倒還帶上了些許酒釀的香氣，馥郁綿長。
楚璟願意給姜如奕和姜父面子，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可以包容所有的姜家人。
“你的酒灑在我身上了。”楚璟施施然起身，打斷了還在向姜父解釋的姜瀛，斜眼看他，“不準備道歉嗎？”
姜宛凝飯吃到一半，見楚璟起身了，便也跟著停了下來，隨著自己這邊的幾位女眷一齊抬頭望去。
與姜宛央和廖雪的緊張不安不同的是，姜宛凝純屬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那姜瀛可是最重面子，楚璟今日此舉無異於是公然下了他的面子。
想想前世姜瀛對待自己的態度，姜宛凝微不可測地勾起唇角。
她可見不得他好。
果真，姜瀛經楚璟這麼一問，身子頓時僵住了，面上不知是教酒氣燻得還是被氣的，亦或是羞惱，紅彤彤的一片。
“我是無意的！”姜瀛為自己爭辯道。
“無意？”楚璟玩味地看著他，忽地舉起擺在自己面前的酒樽，藉著自己的比姜瀛高，從他頭頂上方澆了下去。
“楚璟！”姜瀛怒了，怒目圓睜地瞪著他。
他是姜府的二公子，在外素有清明，楚璟這個名聲爛到極致的閹人憑什麼這般羞辱他。
在姜瀛的心底裡，自然覺得自己和楚璟就是雲泥之別。他是天邊純潔無暇受人推崇的白雲，而楚璟不過是一抔教千人踩萬人踏的爛泥。
姜父等人也被楚璟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唬住了，一時間沒有人敢上前勸說。
“我也是無意的。”楚璟揚唇一笑，一掀衣襬，復又坐了回去，嘴角噙笑地看著姜父，“姜大人，我們繼續討論如奕的事情。莫要讓不相干的人擾了大好的興致。”
姜瀛頂著一頭溼漉漉的頭髮，面容青紫地立在原地，雙眸更是噴火地怒視著楚璟，恨不得能夠當場掐死他。
最後還是廖雪大著膽子讓下人將他帶下去換洗一番。
姜宛凝早就領略過楚璟這壞脾氣，倒也不覺意外，看到姜瀛被人帶下去後，甚覺無趣。目光落到了楚璟面前的白瓷酒壺上，那酒壺裡盛著的是味甘的梅子酒。
姜宛凝輕咋嘴，伸手去勾那壺把，卻不想那桌子著實有些寬，她一下子沒有勾到不說，反倒還將那酒壺推翻了，一時間酒壺間的酒液傾灑而出，比之姜瀛先前的還要多，濡溼了楚璟的一大片衣袖。
“……”姜宛凝。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姜宛凝下意識地抬起頭去看楚璟的反應，卻見楚璟毫不在意地對她笑了笑，“拿來。”
姜宛凝不解地眨了眨眼。
什麼東西拿來？
楚璟指了指她面前的酒樽，姜宛凝稀裡糊塗地遞了過去。
莫不是因為她潑了他一身，他就不準自己飲酒了吧？
只見楚璟接過姜宛凝遞來的酒樽，纖長如玉的指尖無意擦過姜宛凝的手背，楚璟手一頓，險些沒有拿穩。
姜宛凝更加不理解了，這接個杯盞而已， 楚璟怎麼還像被凍到了一樣身子打顫？
姜瀛換完衣物過來的時候，正巧撞見楚璟的袖子還在溼漉漉地滴著酒，而他本人卻是提著酒壺給……姜宛凝斟酒。
姜瀛再次被氣的不輕，看著眼前一幕冷哼一聲，甩袖折返。
這楚璟不過就是因為姜如奕和姜宛凝都是正室所出，適才對他們另眼相加。而自己是姨娘所生，就可以百般折辱。
姜宛凝在左右兩側廖雪和姜宛央刺眼的目光下坦然接過楚璟遞來的酒樽，淺淺飲了一口。
姜宛央看到這裡，氣的肺都要炸了。
這滿京都的人誰不知道楚璟行事乖張，手握重權，除去宮宴還從未接受過哪家官員公子的相邀，今日為了那個姜如奕破例也就算了。在這家宴上竟然還親手給姜宛凝斟酒，這可是連當今聖上都未享受過的待遇。
姜宛央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死死攥緊裙衫，接下來的時間裡說什麼都吃不下去了。
天邊一輪圓月緩緩升起，透過柳樹的縫隙照在並肩而立的兩個人面上，帶著幾分皎潔和溫柔。
“你當日是不是在暗莊買了一個影予回去？”楚璟看著姜宛凝，問道。
姜宛凝驚詫，“你如何得知？”
這事應當只有她和迎兒以及影予本人知曉。
楚璟走近了幾分，俯下身子在姜宛凝耳畔輕聲念道：“因為那整個暗莊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