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等徘徊在這條街，挨家挨戶地搜查著，被驚擾到的人一看是大理寺的人，也沒人敢出聲質疑，只是默默看著他們搜查。
可最終還是無果。
凌石：“主君，這黑燈瞎火的，虞姝姑娘會不會出什麼事啊？”
“找不到她，你就和他們一樣，提著人頭再來見我。”
凌石心中嘆息一聲。
這個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宮裡的哪位皇子丟了……
“對了，主君，你說虞姝姑娘會不會不在這條街，而是在另一條街？城北那條？”
蕭池錄若有所思，“不會。”
“她身子弱，走不了多遠。”
凌石想來也是，若是正常人的話，走到另一條街，幾乎需要一天的時間。但是──
凌石又問道：“萬一她不是走路，而是坐馬車……”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蕭池錄突然朝一邊走去。
順著方向看過去，凌石瞬間瞪大了眼睛，那不就是虞姝姑娘嗎？
不遠處，虞姝還是披著那黑色狐裘，腦袋低垂著，髮髻有些凌亂，整個人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若是能仔細觀察，便能瞧見她邁著沉重的小步子緩慢地前行。
即使看不清神色，凌石也能從她身上感覺到一股絕望的氣息。
她這是怎麼了？
饒是跟在蕭池錄身邊經歷過大場面的凌石，此時也是忍不住皺起眉。
“虞姝！”蕭池錄來到她面前，攔住她。
他似乎有些激動，在看見虞姝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虞姝停下腳步，微微抬起頭，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
她沒有什麼表情，而是選擇越過他。
不料，蕭池錄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虞姝，你怎麼了？”
虞姝被束縛著，沒有辦法離開，她側過頭抬眼看向蕭池錄，“你是要抓我回去的？”
蕭池錄蹙眉，眼底流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心疼。不過就是一天未見，她就把自己折磨成如此模樣？
白皙的小臉上好幾道灰塵印子，飽滿的嘴唇被風吹得有些乾裂脫皮，紅腫的眼睛裡滿是絕望之色。
“……你偷跑出來，該如何定罪？”蕭池錄詢問著她。
虞姝眸光閃動，帶著嘲弄的語氣：“陛下都已經赦免於我，延尉大人這是何意？”
蕭池錄有些詫異，她都知曉了？這般疑問著，他又看向一旁的凌石。
嚇得凌石連忙聳肩，表示他可沒說。
蕭池錄鬆開她，既然她都已經知曉，那顧清之與她和離之事，她肯定也已經知曉。
垂眸看著她麻木的神色，蕭池錄生生忍住想伸手觸摸她臉的舉動。
“天色已晚，你要去哪？”
面對他生硬的質問聲，虞姝卻覺得有些奇怪。
她已經被赦免，那麼就意味著自己與大理寺沒有什麼關係了，與他更甚。
但是看他今晚這個陣仗，應該是在找她。不過，他沒必要，她已經不屬於大理寺關押的犯人，他不必莫名其妙地做出這種舉動來。
她如今活著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除了最後一件事──
拿到和離書。
她必須得親眼見到那封和離書才行，她才安心。
虞姝斂下心緒，抬眼看向蕭池錄，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他，“你有被最親近的人背叛過嗎？”
話末，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又自顧自道：“算了，不說這個。”
虞姝緊緊盯著他，用懇求的口吻道：
“大人，能不能最後拜託你一件事？”
蕭池錄與她對視，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什麼情緒，“虞小姐，我與你非親非故，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
他湊近她耳畔，繼續道：“要我幫你可以，可你能拿出什麼回報於我？”
耳畔傳來的熱氣令她呼吸一滯，就如平日裡顧清之在對她說話一般，想到那個場面，虞姝感到不適，擰眉就推開了蕭池錄，扭過臉急促地喘息著。
“……失禮了。”她說。
對於她此番舉動，蕭池錄倒覺得沒什麼。
他饒有興趣地開口：“看來虞小姐對我的成見很大。”
虞姝緩一緩情緒，隨後看著他：“沒有的事。”
蕭池錄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看向遠方，“說吧，什麼事？”
虞姝：“請求延尉大人替我留意一下那封和離書的去向。”
聞言，蕭池錄挑眉，看向一旁的凌石。
凌石看懂了他的示意，走到了另一邊。
“在我手裡。”他開口。
虞姝詫異抬頭，“什麼？你是說和離書在你那裡？”
蕭池錄：“顧清之在牢獄裡自裁後，陛下將他的身外之物留下來了。而我身為大理寺卿，是專門處理這些身外之物，比如你口中的和離書。”
虞姝有些激動，連忙問道：“那是否完好無損呢？現在在何處？”
面對她的問題，蕭池錄卻顯得有些不悅，雖然並沒有表露幾分出來。
“完好無損，如今在大理寺。”蕭池錄平靜地問她，“怎麼？你想現在過去拿？”
虞姝點點頭。
她想的是，拿到了和離書後再把它銷燬，然後自己再了結自己。
反正如今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蕭池錄並不知曉她現在的想法，他現在腦子全被不悅所佔據，不暢快的感覺堵在他胸口處，令他有些呼吸困難。
那和離書對她就那麼重要？
她就那般捨不得顧清之？
就算已經知曉了他所做的醜事，她也還是……
虞姝沒察覺到他的變化，“那便勞煩延尉大人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蕭池錄沉沉的眸光落在她臉上，“虞小姐，你還沒說用什麼回報我。”
虞姝愣了下，想了想，“我可以先欠著嗎？我如今一無所有，只有命了。”
她定定地看著他，說：“我的命你想要嗎？”
蕭池錄蹙眉，她那無所謂的語氣說地滿不在乎，他看了她半晌，似乎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來。
薄唇微啟：“你的命對我來說，不值錢。”
虞姝移開視線，說：“對啊，不值錢。那還是先欠著吧。”
說罷，喉嚨發癢，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蕭池錄回過神來，連忙將她攔腰抱起，上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