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虞姝逐漸甦醒。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熟悉的場景。心裡一陣發懵,自己這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屋裡靜悄悄一片,只剩炭火燃燒傳來的噼啪聲。
虞姝微微動了下,被發現身子痠軟得厲害。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她還沒有死。
忽然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住了。虞姝心裡慌亂起來,腦子亂成一團麻。自己為何會被綁住?這是誰幹的?
腳上的鐵鏈冷硬無比,只要是她一掙扎,腳踝處便傳來一陣疼痛。而虞姝卻是全然不顧腳上的鏈子,不斷掙扎著,腳下的鐵鏈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春花聽到了動靜,連忙跑過來察看。
“姑娘,你醒了?”
虞姝那張小臉滿是無助,她看著春花,“為何……是何人將我綁住了?你快幫我解開好不好?”
春花卻沒敢去看她的眼睛,她走到一邊倒了杯茶水,然後端到她面前,“姑娘,口渴了吧?來,喝口水潤潤嗓吧。”
虞姝垂眸看著那杯茶,目光忽然悲慼起來,“是你家主子做的嗎?”
春花咬著唇,沉默了。
虞姝再次平靜道:“我問你,是不是你家主子,蕭池錄做的?”
春花還是端著那杯茶,目光有些閃躲,回答:“是的。”
“幫我解開吧。”虞姝輕聲對她說。
春花遲疑地搖著頭,“抱歉姑娘,沒有主君的命令,不得解開。”
“憑什麼?”虞姝忽然提高音量,有些不解,“我如今不算是罪犯了,他蕭池錄為何要無故將我鎖在這裡?”
春花卻一臉驚恐,示意她小聲些,低聲道:“姑娘,萬萬不可直呼主君的名諱!”
虞姝已經怒火中燒,聽見這話也僅僅是畏懼了一瞬,轉念一想,她如今都是不怕死的人了,難道還會怕這個登徒子嗎?
思及此,虞姝深吸一口氣,淡定問道:“你可知你家大人為何要將我鎖在此處?”
春花:“姑娘上午情緒失控,主君這才想著用這種方式……主君是好心的,姑娘請相信奴婢!”
虞姝聞言,心裡的冷意越來越厚重。
好心?
她怎麼不信呢?
虞姝抿唇,目光落在還停留在自己唇邊的茶杯,心中一動。
她雙手被綁著一起,於是就著雙手將嘴邊的茶杯打翻在床上。
被子被茶水打溼了一處,而她的裙邊也不可倖免。
“姑娘,你沒事吧?沒燙著吧?”春花有些手忙腳亂,替她整理著裙子。
“怎麼連衣服都溼了?”虞姝假意難受,一臉無助地看著春花,“春花,我必須得把衣服給換了才行。還有,我還想泡個澡……”
此話一齣,春花面上露出為難,“姑娘,奴婢……”
換衣服還能讓她幫她換,可泡澡必須就得解開鐵鏈,可是主君的命令不得違抗……
虞姝繼續示弱,柔聲道:“出了汗,我覺得渾身黏膩得厲害。你放心,我只泡澡,不會做出其他的事來。”
她說的那般真誠,春花也為之動容,但下一刻她也又狠狠搖頭,“不,不行,奴婢沒有這個權利!還請姑娘海涵……我這就去請示主君!”
虞姝眉心一跳,要是真把蕭池錄請過來了,她可真的出不去了。
眼看著春花就要離開,虞姝連忙開口,“春花,等等!”
下一刻,她呆愣住了。
門口的位置赫然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春花剛走到門口,便面色一變,隨之行了一禮,低低地垂下頭,惶然道:“主君。”
蕭池錄身披月牙色狐裘,平日裡高高束起來的簪發這時一半柔順地披落下來,另一半用玉簪子半綰在腦後。
他帶著一身寒氣,慢慢走來。
虞姝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愣愣地看著他一步步朝她這邊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房門開了,冷風吹進來的緣故,她竟是打了個冷顫。
蕭池錄站定,居高臨下看著她,漆黑的眸子裡倒映著她蒼白無助的小臉。
這時,虞姝才發現他手裡還端著一個碗。
蕭池錄坐下來,拿過碗裡的勺子,勺子裡面是黑乎乎的湯汁,然後遞至她唇邊,語氣生硬道:
“喝。”
虞姝當然不如他願,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眼底閃過憤怒,隨即雙手拂過那遞過來的勺子,勺子裡面的湯汁瞬間灑落在床上。
屋裡靜了一瞬。
“虞姝。”蕭池錄靜靜地喊出她的名字。
虞姝抬眸一看,與他那深不見底的黑眸撞在一起,她瞬間就有些發慫。
“方才,有點太燙了。”
一旁的春花卻感覺二人之間的氣氛有點怪異,她動了動唇,但還是不敢說話。
蕭池錄探究的目光落在虞姝的臉上,像是要把她的臉看出個洞來。
隨後,他把碗放在一旁,伸手將身上的狐裘取下來,遞給春花,對她說:“你先退下。”
春花低垂著頭接過,“是,主君。”
屋裡恢復了寂靜。
“為何要想不開?”他突然出聲問道。
虞姝抿唇,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指著自己腳上的鐵鏈,問道:
“這個是何意?你自己身為大理寺卿,應該知道律法吧?無故囚禁他人,已經觸犯了當朝律法。”
“律法?你還會懂這些?”
蕭池錄微勾唇角,有些詫異似的開口。
恐怕又是顧清之教她這些的,早已經查過她的身世,無父無母,能懂得這樣多,少不了顧清之在她身邊的指導。
蕭池錄眸光閃動,忽而彎下腰,順著鐵鏈查看她的雙腳。
細嫩白皙的皮膚上已經被鐵鏈勒出淤青。
可那圈口明明很寬鬆。
蕭池錄抬眸,語氣平平,“你掙扎了?”
虞姝只覺得好笑,她不動聲色垂下眸子,黑茶色的眼睫也隨之乖順垂下,遮住了一閃而過的嘲諷。
“你無緣無故鎖著我,我能不掙扎嗎?”
蕭池錄沉默,看著她有些憔悴的臉色,他說:“你一心求死,我豈能袖手旁觀?更何況,我身為大理寺卿,更不可能讓你如願。”
冰冷的語調在虞姝聽來,像是她犯了天大的錯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