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芷:“……”
若不是實力相差懸殊,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扇死他。
可她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確實是自己太過愚蠢,才會輕信他人,害得自己慘死。
【天道好輪迴,我會為自己報仇的。】
【也,不會再這麼愚蠢了。】
蕭承曜挑起眉梢,忽而問:“我倒是好奇,你要怎麼為自己報仇?”
【到時您自會知曉。】
蕭承曜唇邊的弧度加大,沒有再追問。
他對江沅芷囑咐道:“聽著,若真的想報仇,今日的飯局上,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若是讓太子知道了你的存在,打亂了我的計劃,後果可是很嚴重哦。”
江沅芷看他那一臉漫不經心威脅人的樣子,真的很想揍他一頓。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大人放心,我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一切聽您的。】
……
酉時一刻,蕭承曜穿著一身青色的錦袍,臉上經過了易容,裝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樣,帶著江沅芷,乘坐一輛低調的馬車,出現在西街朧月樓。
在包間等了大約一炷香時間,上官宸來了。
蕭承曜起身,扮演著翩翩公子的角色,親自將上官宸迎接到座位,態度十分恭敬。
“上官二爺,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上官宸面色清淡,坐下來就直接道:“夜公子相邀,所為何事?”
蕭承曜回答:“實則是夜某遇到一些困難,需要上官二爺相助,回報上,二爺儘管提,都好說。”
“什麼事?不妨說來聽聽?”
蕭承曜給他倒了一杯酒,這才斟酌道:“夜某手裡有一批貨,想託二爺的關係,運到嶺南……”
“什麼貨還有需要託我的關係?夜公子,你可別告訴我,是走私?”
蕭承曜立即搖搖頭,“二爺誤會了,走私倒不至於。只是這批貨,是我夜家從仇人手裡搶過來的,所以需要保密。”
上官宸並沒有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具體是什麼東西,你最好說清楚。否則我可不敢冒這個風險。”
蕭承曜卻是不說話,而是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
【兵器】。
上官宸眯了一下眼,語氣含了幾分薄怒,“夜公子是覺得我上官宸是傻子?”
蕭承曜不緊不慢地將桌上的字跡拂去。
“您放心,這批只是劣質貨,原來的主人是準備銷燬的,但嶺南那邊有位我的老顧主,特意寫信給我,讓我想辦法將它們弄到手,說他有其他用處,而且他開的條件太過誘人,恰好原主又是我夜家的仇人,這事我沒辦法拒絕。只可惜我路子比較窄,朝廷如今又在這一塊管得嚴,聽聞上官家族買賣遍天下,人脈廣博,夜某便只好舔著臉來求您。”
上官宸卻絲毫不為所動,“你求我也無用。我上官家雖然生意做得大,但賺的每一分都是良心錢,從來都是知法守法,絕不會幹這種勾當。不管你給予的回報有多大,此事我絕不答應。抱歉了,夜公子。”
說完,上官宸起身就走。
江沅芷看著二舅就這麼走了,一邊替二舅鬆口氣,一邊又替蕭承曜惋惜。
私運兵器,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上官家不該跟這種事扯上干係。
可蕭承曜跟她透露過,他有自己的計劃,說明這只是他偽裝的假象,上官家應該不會有事。
若是二舅就這麼一走了之,蕭承曜的計劃該如何進行?
一時之間,江沅芷陷入了矛盾和糾結。
眼看上官宸已經走到了門口,而蕭承曜絲毫沒有攔下的意思,始終坐在原位慢悠悠喝著茶,江沅芷還以為他要放棄了。
這時房門卻從外面打開了,一位容顏俊朗、氣質高貴,穿著一襲如雪白衣的貴公子從外面踏入,他身後還跟著兩名挎著劍的護衛。
正是太子司徒乾!
司徒乾與上官宸迎面差點撞上,他目光幽幽地望著上官宸。
“你,這是去哪?”
司徒乾沒有做多大偽裝,所以上官宸一下就認出了他來。
他瞳孔微縮,頓在原地,下意識就要朝太子跪下。
“太……”
司徒乾卻忽然以手抵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身後的護衛關緊了房門,像門神一樣守在門邊。
司徒乾才慢悠悠道:“二公子,夜公子是我的朋友,既然他有求於你,不如你就答應了吧?我可以為你擔保,絕不牽連你上官家,如何?”
上官宸滿心滿眼都是驚駭。
他實在想不到,這事居然會跟太子扯上關係!
看著二舅不敢置信的樣子,江沅芷有些於心不忍。
她就站在蕭承曜身後,此刻真想跟他說算了。
“太子殿下,您真是折煞草民了。這麼大的事,總該容草民回去跟家父和兄長商量一二,否則草民一個人,做不了主啊!”
上官宸朝司徒乾跪下,語氣誠惶誠恐。
司徒乾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幽幽嘆了口氣。
“二公子,我剛才可是給了你機會。既然你不領情,那關於江沅芷真正的死因,想必你也沒有那麼想要了解?”
“您、您說什麼?!”
上官宸猝然抬頭,驚駭地望著司徒乾。
“之前傅侯不是跟家父說過,阿芷她是被靖王害死的麼?您剛才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之前傅矜寒確實親自去了上官家,將江沅芷的死全推到了靖王司徒宣的頭上,還一再表明他自己是忠於太子的,靖王那日一直纏著他,剛好被江沅芷看到,靖王才殘忍地將其殺害。
上官家主聽得出來,傅矜寒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要上官家跟他一起效忠太子,才有機會剷除靖王,為江沅芷報仇。
可當時上官家主並沒有馬上答應,只說會考慮。
沒有得到上官家明確的答覆,太子司徒乾本打算再另想辦法。
可還沒來得及實施,靖王就死了。
幸虧蕭承曜給了他另一套方案,此刻他們就是在實施這套方案。
司徒乾讓上官宸起來說話。
他自己則在蕭承曜旁邊坐下,慢條斯理道:“二公子,想必你也聽說了今日靖王被殺的事?”
上官宸點點頭,“如果他真是殺害我外甥女的元兇,倒也真是死有餘辜。”
司徒乾反問道:“可,若他也是被人利用,江沅芷才遭了這無妄之災呢?”
上官宸大著膽子盯著司徒乾,“您這話何意?”
司徒乾並沒有為他的無禮而惱恨,繼續道:“你也知道,今日西廠提督蕭承曜是帶著密旨前去捉拿靖王,說是找到了他謀害錦繡郡主的證據,可我那三哥在府門口就被一支利箭暗殺,這明顯是滅口。
“錦繡郡主驚才絕豔,天賦異稟,本身就是一個寶藏,無數人覬覦她的才華,希望她為己所用。所以她才遭人綁架,期間反抗,不甚毀容。而蕭承曜蒐集的證據通通指向我三哥靖王。可偏偏我三哥在被抓之際被人滅口了。
“二公子,你說,我三哥背後,究竟站著誰呢?他究竟在為誰做事?或者,他跟誰在合作?這背後的人,明顯狼子野心,想要毀我大郢幾百年基業。這種人,我定要將其揪出來,剝皮抽筋!”
上官宸聽了半天,還是有些不明白,“這跟阿芷被害有什麼關係?”
司徒乾解釋道:“不瞞你說,傅侯跟我透露過,那日我三哥去找他,就是要他聯繫傅老侯爺當年在嶺南的舊部,集結那些老部將,為他組建一支軍隊。可三哥要在嶺南組建軍隊幹什麼?
“後來我才反應過來,嶺南四年前水患,是我九弟奉旨南下賑災,修渠建壩,事事親力親為,不到一個月就平息了災情,贏得了嶺南數十萬百姓的擁護。現如今的嶺南,實際已經成了我九弟的地盤。
“當年雖然是錦繡郡主一封書信呈到父皇案前,獻上了治療水患的方案,可她也不過是一介女子,況且她沒有親自到嶺南去,所以她得到的人心遠不如我九弟多。
“而我三哥的母妃和我九弟的母嬪,是感情極好的姐妹。
“二公子,我這樣說,你明白了麼?”
上官宸明白了。
太子的意思是,靖王背後的那人,是九王爺,封號定王的司徒煥。
定王與靖王勾結,想要已故傅老侯爺留存在嶺南的人脈,組建軍隊,可惜被江沅芷發現,這才將江沅芷滅了口。
至於今日靖王被暗殺,也是定王司徒煥的手筆。
上官宸的眼裡終於露出一抹兇狠的仇恨來。
江沅芷在旁邊聽著司徒乾的話,看他像忽悠傻子一樣將二舅忽悠得團團轉,一時氣得雙目赤紅,恨不得化身厲鬼,把司徒乾活活掐死。
“啪”的一聲,一直未再說話的蕭承曜忽而打開了手裡的摺扇,上面四個大字格外醒目——
寧靜致遠。
江沅芷一口氣差點下不去。
靜,靜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