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她猜對了。
人家把牆角的梯子一挪，正好就搭在她旁邊。
然後人家上來看見她，目光都沒有晃動半下，雖然還是看似溫和的樣子，可看她的眼神明顯帶著“你就沒什麼好說的”意思。
“對不起。”方曉曉低聲。
“還有別的嗎？”韓漠清淺的笑。
方曉曉扯了扯唇：“謝謝。”
畢竟那天在飯店人家先是幫了她才會誤打誤撞弄出後面的那些事兒。
韓漠看了眼她，沒說話。
只是他越是什麼都不說，方曉曉就越是心虛。
方曉曉指了指那邊早就什麼都沒有的隔壁院門方向：“你們沒事兒吧？”
“你說呢？”韓漠側眸。
“我覺得沒問題，江巧又漂亮又溫柔還善良，你也這麼好，樂於助人，德厚流光，懷瑾握瑜，她絕對能原諒你，再說本來就是我的錯，實在不行回頭我跟她解釋一下，肯定沒問題。”方曉曉十分之誠懇。
韓漠眸光淡淡。
方曉曉突然覺得應該是這會兒人家坐在屋頂上，而她是趴在牆頭上的緣故，雖然還是和白天一樣的溫和少年，可就是有種莫名的壓迫。
“要不我去解釋一下？”方曉曉試探。
“不用。”韓漠說。
回答的這麼利落，看來八成是沒跟人家解釋。
果然男孩兒自尊心啊。
圍牆這邊短暫的清靜，院子裡也清靜寥寥，那邊燈光明亮的屋子裡卻仍是笑聲陣陣，有時候還能聽到裡面的聲音。
“爸爸，你太好了。”
“爸爸，我最喜歡你了。”
“爸爸……”
男孩兒稚嫩的聲音，滿臉的笑容隔著窗戶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韓漠看向方曉曉。
方曉曉察覺到韓漠的目光，笑了笑：“我都習慣了。”
昏暗的夜幕下，趴在牆頭上的女孩兒漂亮的面龐看的不太清楚，只模糊的看到彎起來的唇角，似乎是在笑，可眼底籠罩著衝斥禁錮的星芒卻又是那麼的鮮明。
韓漠眼底複雜難辨。
最早他對方曉曉的印象只是停留在高中同學的層次上，在她翻了他家隔壁牆頭還說出了爸媽離婚的話之後，韓漠對方曉曉的瞭解不經意就多了。
曾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在初中生了一場病，大概是花了家裡不少錢，等病癒後成績下降，可還是考上了高中，爸爸在事業單位工作，媽媽在街頭賣包子，據說味道還不錯，有同學經過她家院子外面，時不時的聽到她爸爸的斥罵聲，而她在學校變得越來越內向沉悶也是和家裡有關，直到前些日子，她才又重新變回了原來的那個方曉曉。
人，只有經歷過挫折困苦才會快速長大。
可就算是再長大，看到自己的父親和別的女人孩子歡聚一堂也不會視若無睹，淡然自若，就如同此刻，她心裡還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如火如荼的煎熬。
也難怪在一些事兒上，她和別的女生不一樣。
雖然很聰明，可終究只有十七歲的韓漠突然間的就釋然了，還覺得自己很有些小氣。
“你怎麼打算？”韓漠問。
方曉曉不知道自己剛才的一句大實話會讓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浮想聯翩的“幡然醒悟”，不過既然這個少年從她一開始拍照片就看到了，她也早就說的那麼坦誠，也就沒必要瞞著。
“有什麼要我幫忙的？”韓漠問。
“有的話，我一定說。”方曉曉說。
韓漠回了自家院子，在進屋之前轉身衝著方曉曉擺了擺手。
方曉曉掩在夜色裡，眼中似灑星光。
此刻屋簷下燈光明亮，這個眉目溫和的少年身後如同瀰漫了薄光，和記憶裡那個下雨天執傘的少年幾乎重疊。
或許當時只是他隨手的善意，可對她來說卻是在她覺得四周都是一片昏暗的時候籠罩在她頭頂的一抹燦爛，一道光亮。
到現在都恍若昨日。
他，一如記憶中的善良。
卻又是那樣清純的可愛。
剛才她說的話就像是被推銷東西的時候回答：“我先考慮一下下。”的意思一樣，只是成人之間的客套，而他顯然當了真，就像是他說幫她留意，就真的留意，還有那天在飯館，一樓的雅間裡只有他所在的房間開著門，還就在那人旁邊，是碰巧還是刻意？不管是哪種，那天他還是幫了她……
眼前不自禁的閃過某些畫面，方曉曉抿著唇翻下牆頭。
不為她佔的人家的便宜，也先不管上輩子他對她的幫助，只今兒他說的這句話，有些事兒她就必須要做。
習慣了早睡早起的韓漠剛進到自己的房間，就覺得後脖頸有些涼。
感覺怪怪的。
第二天，韓漠就要走到教學樓的時候，忽的聽到教學樓旁邊角落有細小的聲音傳過來。
刻意壓低的聲音太熟悉，昨兒晚上才聽到。
是方曉曉。
她是理科二班的，來這邊幹嘛？
韓漠走過去，看到那邊角落的人，額角忽的跳了下。
那邊站著兩個人，正是方曉曉和江巧。
江巧一如的恬靜優雅，方曉曉站在旁邊，笑容明亮，可更是殷切真誠：“……我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很喜歡你。”
江巧微笑：“是嗎？”
方曉曉連連的點頭：“是，就是那天說的。”
江巧咬唇，甜美的小臉兒很有些委屈：“那你為什麼……”
方曉曉嘆氣：“其實是我要挾他。”
在兩人看不到的另一邊，韓漠的臉色發黑。
旁邊經過的男生看到韓漠站在那邊，好奇的探過頭，還什麼都沒看到，就看到韓漠淡然的看過來。
男生們莫名的打了個顫，離開。
平常韓漠對同學們的態度都很好，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可一旦韓漠冷下臉，誰都怕。
這邊江巧一愣，那天的事兒韓漠一個字也沒說，當然也沒必要說，只是她也沒想過方曉曉會來找她，更沒想到她會說這樣一番話，尤其是剛才那句“要挾”。
韓漠什麼時候還會被人“要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