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趙措一直昏昏沉沉的腦袋竟然清醒了幾分。
眼皮依舊很沉,但意識漸漸清醒,他掙扎著睜開眼睛。
入眼的是茂密的樹枝,細細去看會發現大多數的樹枝上都長出了嫩綠的枝葉。
周圍除了血腥味,還有枯枝腐葉的氣息。
這讓他確認,自己還在之前的那片叢林中,而不是被人找到抓走了。
胸前的傷依舊痛,但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正在漸漸離他而去。
忽然,他察覺到自己身旁似乎還有人,而且還不是一個。
兩道呼吸聲,其中一個很平穩,應該是睡的香甜,另一個卻很淺。
似乎想起什麼,趙措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身邊竟然蜷縮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其中大一點的那個正是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周落衡。
發現身旁的人是周落衡後,趙措腦海中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也接續了起來。
他身邊的侍衛出現了奸細,有人把他來江陵的消息洩露了出去,在他和空文回燕京的途中,有人對他們出手。
他一時不察,被內奸偷襲受了重傷,帶來的幾個侍衛在那一場打鬥中犧牲了。
為了分散敵人,他和空文分散逃走,紀凌為護他周全奮勇殺敵,最後更是留下為他擋住餘下的敵人。
紀凌那邊趙措並沒有太擔心,紀凌是他的貼身侍衛,也是器械監走出來的絕世高手,對上那些人自保肯定沒問題,只是都這個時候了還沒來找自己,估計是被麻煩纏上了。
相比之下他更擔心空文。
要是空文那老殺才死在這場襲殺中,那他倒是寧願空文真的了斷了塵緣,而不是被他拐走回燕京。
趙措緩緩閉上了眼睛,會對他動手的人就那幾個,看來朝中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變故。
但死去的侍衛不能白死,他這傷也不能白受,他早晚會找動手的人清算,至於現在……
他歪頭瞥了眼睡的並不安穩的周落衡,有些沒想到,他會被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丫頭救了。
看來他確實他命不該絕。
周落衡睡得很淺,一直擔心趙措和小五,自然睡不安穩。
擔心趙措自然是怕他挺不過來,但她天破曉前醒來過一次,摸了摸趙措的額頭已經沒那麼燙,大抵是走過了鬼門關。
至於小五,周落衡則是擔心他抵抗力差會受了風寒。
所以臨睡之前,周落衡和小五都喝了一點柳樹皮煮的水。
雖然這玩意可能對胃傷害大,但在外面睡一宿說不定第二天就會感冒,那更可怕。
周落衡也不敢賭,寧願現在稍微摧殘一下自己。
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周落衡緩緩睜開了眼,眼中還帶著剛醒的迷茫。
她下意識的就抬手去摸趙措的額頭,卻在抬頭間猛然對上了一雙帶著淡淡血絲的眼眸。
“呀!”
她嚇了一跳,趕忙收回手,一股腦坐了起來,連帶著驚醒了小五。
“三姐姐,怎麼了?”小五睜開惺忪的睡眼。
可以說,昨晚他是三人裡睡的最好的一個了。
“沒事。”周落衡深吸了一口氣,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還在看她的趙措。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起床?”
“虧我還照顧了你一整夜,怎麼早上我一醒過來,你就瞪著兔子眼嚇我?”
冷不丁對上趙措的眼眸是真的嚇了她一跳。
趙措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什麼時候他成了兔子眼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又是重傷又是發燒的熬了一夜,能不紅眼睛嗎?
“算了算了,不和你計較。”周落衡大度的擺擺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趙措聲音沙啞的開口,“帶我去定遠縣。”
周落衡一愣,“可是你現在……”
趙措緩緩坐了起來,“走吧。”
周落衡:“???”
開什麼玩笑?
但趙措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沒有開玩笑,他竟然直接站了起來,身姿挺拔,絲毫看不出來這是個重傷的病人。
他看了眼胸前的血漬,“我需要找大夫幫我治療。”
“去縣上當然沒問題,”周落衡皺著眉開口,“可是你這一身怕是進不了城吧?”
趙措身上的江藍長袍此時已經破破爛爛,血汙遍佈,守城門的大兵能放他進去就奇了怪了,不抓起來都算好的。
趙措聞言也皺了皺眉,周落衡說的沒錯,但他今天必須進城,不僅僅是要找大夫。
“小賊,你有什麼辦法?”
“別總把賊不賊的掛在嘴邊行不行?”周落衡翻了個白眼,一臉不滿,“我說這位無缺公子,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能客氣點嗎?”
關鍵是小五還在呢啊,不要破壞她在弟弟心中的美好形象!
趙措倒是沒介意她的小放肆,“你有辦法?”
周落衡撇撇嘴,“看在你這麼悽慘的份上,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她也不願意看到自己辛苦救下來的人,轉頭會因為重傷不治而死亡。
在篝火堆裡扒拉了幾下,周落衡找到一根一頭焦黑的樹枝,轉頭看著趙措嘿嘿一笑。
“都說改頭換面,那就先改頭吧。”
趙措:“???”
一刻鐘後。
趙措對著溪水照了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你會巫術?”
周落衡正沾著溪水擦臉,聞言頓時沒好氣的說道:“我這是化妝術好不好?”
雖然前世確實有人稱呼化妝為巫術吧……
此時的趙措可以說是面目全非,劍眉變成了兩條趴在臉上的毛毛蟲,挺鼻變的塌塌的,本來菱角分明的臉型此時看起來竟有些尖嘴猴腮。
這要不是親眼看著周落衡只是拿著根燒焦的樹枝在他臉上折騰,他就真的懷疑周落衡是不是給他施了什麼巫術。
趙措又盯著溪水打量了起來,眼中的驚訝漸漸變成嫌棄。
周落衡把他化的太醜了,但好在只要換身衣服,進城就沒問題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