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番寒暄之后便在书院之中找了一处僻静之所坐了下来。
陈辰和众位师兄端茶递水一阵忙碌之后，也默默地坐在了陈群的下首位置。
“所以文若今天过来是想要和诸位先生辞行的？”陈群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荀彧微微点头，“不只是我，公达也接到了京城的文书，大将军何进为了帮助太后辅政，大批量的开始启用地方人才。公达也算是其中之一。”
一旁的郭嘉端起了茶杯闻了一下，颇有些嫌弃地推了开来，然后拿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酒葫芦，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官居何职？”陈群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好友，这家伙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边幅。
“暂未可知，听说很有可能是黄门侍郎一类？”荀攸接上了话茬。
“那可算的上是近臣了。只是这两相对比之下，文若的守宫令就颇有些。。。”
郭嘉冷哼了一声，“一丘之貉。”
“何进这个杀猪的，能当上大将军不还是因为他妹妹嫁的好？真当这个位置是好坐的？”
荀彧看着郭嘉，若有所思。
这个师弟，虽说放浪不羁，且出身不是很好，但是说到学识，那也是一等一的。
“奉孝何出此言？”
郭嘉仰头又是一口酒下去。
“黄巾之祸尚未过去多久，先帝陡然驾崩，边关战火又起，阉党之患未除，加之先帝为平息黄巾之乱，重启州牧制度，有能力有远见之人早就跳出京圈，譬如益州牧刘焉，幽州牧刘虞，汉室宗亲皆跳出漩涡中心，待时而动。”
灵帝重启的州牧制度和先前相比，大幅提高了职能权限，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军政一把抓，且在辖区之内，可以说是一言堂。
“仅凭借着后宫一妇人得来的地位？他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
“无根之水。”另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和郭嘉的声音一同响起。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陈群下首的陈辰。
郭嘉自己也是有些惊讶，虽然这些东西聪明人大多都能看出来，但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和自己不谋而合多少也有一些令人惊讶了。
“小辰儿说说你的想法？”陈群也是有意让自家的子弟能够多表现一些，他刚刚注意到他们不远处，几位师长正朝这边走来。
陈辰也不矫情，起身，略施一礼“那小子就献丑，浅谈一下小子的浅见了。”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便缓缓开口，语音稚嫩，语调老成。
“小子以为，先帝重设州牧一事将会葬送大汉江山。”
一开口，便把周围听着的众人吓了一跳。
小祖宗诶，你自己心里想想就行了，别说出来啊。
“哈哈哈哈哈，当浮一大白！”却也有一些不怕死的浪荡子。
陈辰看着眼前几个东汉末年都数得上号的谋主，注定准备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小子以为，刀剑底下出政权，真理只在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自周幽王殁，众诸侯立周平王建国东周起，诸位还记得东周历任哪些国君吗？不记得，唯独记得春秋五霸，战国七雄。这些诸侯，皆是名义上听从周天子的号令，背地里有谁拿周天子当回事情？”
“再则，刘汉武帝推行推恩令是为了哪般？同姓诸侯王手中掌兵甚至都会产生取而代之的想法，更遑论非同姓之人？”
“刘焉向灵帝提出州牧之议之后，为何跑去益州？诸位可还记得高祖起于何处？”
荀彧脸色数般变化。
在场众人，只有他是坚定的保皇党。
“辰儿此言多少有些偏颇。这天下终究还是姓刘。。。”
陈辰不等荀彧说完，直接开口打断。
“高祖之前，天下姓嬴。始皇之前，天下姓姬。”
荀彧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荀攸看着自家小叔的样子，颇有些好笑。没想到智计过人的小叔今天被一小子怼的哑口无言。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荀攸开口接上话题。
“那小辰儿看来，这天下？”话说一半就行了，聪明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陈辰毕竟年幼，一句童言无忌尚可糊弄敷衍过去，他们这些上了年岁的，嘴上还是要有一些把门的。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一句话震的在场众人失了神。
包括刚刚走到附近的司马徽。
“何解？”略带欣赏，略带惊讶。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起身对司马徽行礼。
司马徽制止了众人的客套，“小辰儿继续。”
“是。”
陈辰躬身一礼，顺便整了整思路。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乃是玉玺上所刻，诸位想必都应当熟知其意为，天子的权力乃是上天赋予，天子需要保证的是国家长治久安，人民安泰。若是无法保证的话，上天会如何做呢？”
有师长在，陈辰也不敢说的太过露骨。
“仅此八字，足以见得，上天更看重的是什么了吧？更遑论，纵观古今，不乏有先贤之语。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于辰儿看来，荀子所言更是恰当，君为舟，民为水，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司马徽口中喃喃，看着陈辰的眼神越发明亮。
在场众人皆是人中龙凤，都被陈辰引用先贤的这一句话点醒。
“哈哈哈，诸位所学经义尚不如一幼童！”众人里中，就兵家郭嘉最是没心没肺，他一身所学皆为乱世而来。
荀攸扫了一眼尚处混乱状态的小叔，对陈辰拱手行礼。
陈辰见了，立马闪了开来。
“今日听辰儿一语，所获良多，多谢。”
陈群虽一直听说陈氏宗族出了一个天才，却也不想这家伙如此妖孽。
荀彧神色复杂，他觉得自己的观念有些被触动了。然而保皇之心却依旧坚不可摧。
“那依陈贤弟看来，如果需要挽救汉室，应该从何处入手？”
荀彧此刻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直接给陈辰来了个超级加倍。
荀攸和陈群人有些麻。
什么玩意儿？弟弟变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