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後響起一道驚雷般的馬蹄聲,夾雜著一道低沉冷靜的嗓音。
“把手給我。”
鬱綰濃下意識睜開眼眸,只見男子騎著一匹黑色駿馬而來,身形高大挺拔,氣勢凌厲,連同那張臉龐都帶著幾分灼人的光輝。
他左手攥著韁繩,右手朝著她伸去。
鬱綰濃此時害怕極了,哪裡還顧得上救她的人是江潮。
纖纖玉手連忙握上男人的大掌。
溫熱而有力,帶著一種粗糙感,磨的她手心有些疼。
想法剛剛浮現。
眨眼間,她便被一股力量帶了過去,等恐懼勉強抑制住後,鬱綰濃這才感到背部隱約抵著男人堅硬的胸膛。
灼灼熱度縈繞著她。
鬱綰濃心想,今日的日頭有些過於烈了。
想到是她向來看不起的馬奴救的她,鬱綰濃心底忽然有一絲彆扭,更多的是惱恨。
身子不禁往前挪動,她有些不想與江潮靠得那麼近。
明明方才還想著如何折磨他,結果卻搬了石頭差點砸了自己的腳。
這個馬奴心裡肯定在笑話她!
江潮感到懷中的人的動作,眉頭隱隱有些不耐,這大小姐又想要做些什麼?
他方才之所以救鬱綰濃,不過也是怕責罰。
不知是今日太過於潮熱,還是什麼原因,鬱綰濃只覺得背脊有些灼熱,像是被火燒似的。
鬱綰濃小臉粉白,像是朵嫩生生的荷花,忍不住道,“你離我遠點。”
語氣是無法遮掩住的輕斥。
同時身子又往前移了幾分。
江潮知曉高貴不凡的鬱家大小姐是不喜他這等馬奴的,讓他教導她騎馬也不過是抱著幾分戲弄懲罰的心思。
沒想到他救了她,連同與他在馬上待一會兒也如此厭惡。
江潮垂下眼瞼,瞳孔幽黑,似靜止的海面,“若大小姐不想被摔下馬,可儘管亂動。”
語氣有些冷。
鬱綰濃從來是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嬌嬌兒,何曾被人這麼警告過。
“你放肆,別以為你救了我…..”
話還未說完,身下的馬兒像是踩到了什麼,忽然晃動了下,鬱綰濃的柔荑下意識抓住男人的胳膊,雙眸含怒瞪著他,瀲灩生姿。
“你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江潮想要極力的去忽視手臂那隻柔弱的手。
可那一抹柔軟卻透過簡陋粗糙的衣料傳遞了過來,連同他的視線都不得不落在上面。
那雙手生得很美。
手指修長白皙,指甲像是那雙繡鞋綴著的珍珠,泛著瑩潤光澤,一看便只有嬌生慣養才能養出來。
江潮垂下眼瞼,沒有去看那雙纖纖玉手,“奴才不敢。”
鬱綰濃並未注意男人的神色,冷哼一聲,“最好是這樣!”
因害怕摔下去,手卻也沒鬆開男人的手臂。
桃夭遠遠便看到小姐被那馬奴救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可一見到小姐與馬奴靠得如此之近,尤其小姐的手還抓著他的手臂,不由蹙起眉頭。
半晌,駿馬很快停了下來。
江潮翻身下馬。
桃夭連忙跑了過去,海棠等人也跟了上來。
鬱綰濃依舊坐在馬上,一動不動。
只見少女的視線落在早已下馬的馬奴身上。
目光帶著頑劣的笑意,使得那張蕖的的臉愈發奪人,嫣紅的唇瓣緩緩開口。
“沒看到我要下馬嗎?”
言下之意,是要讓男人跪下。
似乎完全忘記了方才是江潮救的她,才避免了她又一次的摔馬。
海棠站在桃夭的身旁,不經意掃了眼江潮,只見男人的側臉冷峻挺拔,脊背如山,臉頰不禁微微泛紅。
“小姐,要不奴婢扶你下來吧,他方才到底救了小姐,才避免您出現意外,且若是被人傳出去對小姐的名聲不好…..”
話音還未說完,桃夭瞪她,“若不是他沒看好馬,小姐又豈會受驚?!”
在桃夭看來,小姐無論幹什麼都是對的。
鬱綰濃淡然掃過海棠,語氣施施然,“既然你替他求情,那你便在這裡跪一個時辰吧。”
海棠神色微變,很快跪了下來,臉上卻是一副可憐又委屈的模樣看向男人。
她心想,她替他跟小姐求情,卻捱了懲罰,他應當會感激他的。
可江潮卻像是沒有聽到般。
目光沒有任何波動,似沉靜的湖泊,讓人看不出內裡的深淺與波瀾。
海棠手指攥緊,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男人毫無猶豫伏跪了下去。
鬱綰濃居高臨下掃視過男人寬闊的背脊,彎起唇角,只覺得他很是識趣。
很快踩著他的背部下了馬。
江潮感到背部的承受,神色未變,緊接著一抹意料之中的馥郁芳香浮過鼻尖。
男人臉龐微微緊繃。
鬢角的髮絲微微垂落,黏連在下頜處,黑色眼睫顫了下。
落在鬱綰濃的眼中,像極了受到極大的屈辱般。
鬱綰濃揚起唇角,語氣輕蔑驕矜,“別以為你方才救了我,便會感激你。”
江潮緩緩起身,將身上的塵土拍去,視線微垂。
沉默不言。
鬱綰濃見男人又是那麼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不知怎麼看的有些氣。
正要尋一個藉口訓斥人時,一個侍衛騎著駿馬奔馳而來,翻身下馬,朝著鬱綰濃拱手。
“大小姐,大少爺已從書院回來了。”
鬱綰濃聞言,眉眼浮現毫不遮掩的喜色,雪白的臉龐愈發嬌貴明豔,提起裙襬飛快上了馬車。
“走,立刻回府。”
完全將那馬奴拋之腦後。
很快,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了馬場。
直到車輪碾動的聲音漸漸遠去。
趙大虎這才走了出來,譏諷笑了幾聲,語氣滿是奚落,“江潮,以為救了大小姐一命就能一步登天?哈哈,沒想到她壓根就不把你看在眼裡。”
幾個奴僕早就看不慣江潮整天一副冷臉的樣子,也跟著嘲諷了幾句。
江潮像是並未聽到般,轉身離去。
趙大虎咬緊牙根,該死的,江潮又忽視他!
想到他喜歡的姑娘給江潮送過手帕,心裡更是恨得牙癢癢。
他一定不會放過江潮的。
鬱府。
一輛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鬱綰濃不等桃夭掀開車簾,自己便迫不及待下了馬車。
剛進府裡,便看到一道碩長身影朝著她走來,臉龐清雋,帶著幾分沉穩氣度。
赫然是她的兄長,鬱重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