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柔驚訝的看向顧晏衡，怪不得百越如此能幹，對下人來說，畢生心願無非有二，一是脫去奴籍，二是子息。
顧晏衡能為百越做到如此地步，算得上一個好主子了。
察覺到衛柔的視線，顧晏衡擺擺手讓百越先下去。
似乎是知道衛柔在想什麼，顧晏衡說道：“百越是我小時候隨父王去西北遊歷時所救的，他那時候還不通漢話，長相也與我們有些不同……”
顧晏衡眼神悠遠，看向遠處，回憶道：“先帝在時，曾與草原有過互市，也允許漢人與草原人通婚，所以在西北之境有很多像百越一樣的孩子，是漢人與草原人生下，後來草原部落不守承諾頻頻犯我邊境，今上不堪其擾，便下令關了互市，許多像百越一樣的孩子便被迫父母分離……”
“你應該不喜歡聽這些吧？”顧晏衡忽然問道。
衛柔搖頭：“我從小在覃縣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殷京了，聽表哥講這些，我很嚮往。”
顧晏衡嘆道：“那時我隨父王去挑選馬匹，在馬販那裡看到了百越，他被人打的遍體鱗傷，丟在馬廄裡和馬同吃同睡，我問馬販能不能將他一起買走，還因為這事被父王狠狠罵了一頓，幸而最終把百越留在了身邊。”
顧晏衡講起以前的事，頗有些懷念。
“等有機會，我帶你去西北看看，那裡不同於中原和江南，別有一番趣味！”
衛柔抿了抿唇，不知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但看著顧晏衡的模樣，她還是笑著說道：“好。”
兩人在樹下邊吃邊聊，無形中親近了許多。
吃過東西后，衛柔在梔子花林中轉了轉，摘了些新鮮的梔子花，顧晏衡不解問道：“摘花做什麼？若你喜歡，我叫人移上幾株到衛府。”
衛柔示意他將枝頭壓下來，踮起腳去夠那枝頭的梔子花。
“採些新鮮的梔子花回去做糕點，做好了也給表哥嚐嚐鮮。”
衛柔巧笑倩兮的模樣令他晃了神，他心底明明生出一股莫名的喜悅，嘴上卻說道：“姑娘家才喜歡吃這些甜得發膩的糕點。”
衛柔撇了撇嘴，只指使他把枝頭壓彎，“也不知道是誰，上次點名要吃百花糕。”
顧晏衡神色有些不自然，彷彿被人拆穿了心事般，“我那是為了給你登門致謝的理由，萬一遇到挾恩圖報的人，你可要吃大虧，像我這樣的，你就偷著樂吧！”
衛柔忍俊不禁，嬌俏一笑道：“是是是，那就多謝表哥啦！”
摘完梔子花，二人倚靠在花樹下稍作歇息。
衛柔學著顧晏衡的樣子，倚靠在花樹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闔上眼睛說道：“真想一直待在這裡，不問世事啊！”
顧晏衡心中有些心疼，諸多的事壓在她身上，也難怪她這般說，那單薄的身形彷彿風一吹就會倒。
“我在這兒守著，睡會吧。”顧晏衡輕聲說道。
身邊無人回應，顧晏衡轉頭去看，衛柔歪著頭已經睡著了。
他小心的伸出手，一手託著她的頭，一手輕轉她的肩膀，將她慢慢放倒在自己的懷中。
饒是顧晏衡動作如此之輕，衛柔似乎還是感覺到些許不安穩，她秀眉微蹙，嘴裡溢出幾聲軟糯的嚶嚀。
顧晏衡低頭看著她的睡顏，眼神近乎貪婪的掃過她的臉頰，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像是描摹般，一寸一寸的撫過她的眉眼，最終指腹停留在她微蹙的眉頭上，輕輕的捻揉著，直到漸漸舒展開來。
懷中的人兒七年前住進他的心裡，七年後毫無防備的躺在他的懷裡，顧晏衡心中的情感激盪著，澎湃著，彷彿只有她在身邊，心中缺失的那一塊才被填滿。
視線落到她的唇瓣上，顧晏衡的眼神暗了暗，那唇瓣飽滿晶瑩，衛柔不知夢到了什麼，唇瓣微張，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貝齒，和若隱若現的丁香小舌….
不可以…顧晏衡在心中這麼對自己這麼說道。
只是身體卻鬼使神差的前傾，看著近在咫尺嬌豔的面孔，最終….他闔眼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歲月靜好。
衛柔一覺睡到了傍晚，等她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馬車裡了。
她睡眼惺忪，坐起身打量著馬車，顧晏衡靠在旁邊小憩，聽到她起身的聲音並沒睜開眼睛，“醒了？”
衛柔整理衣服，又扶了扶頭上的髮髻，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許是這些天經歷的事情太多，竟一覺睡到了現在，勞累表哥將我帶下山。”
顧晏衡哼笑兩聲：“可不是帶下山，你看看車外，已經到家了。”
衛柔抬手撩起車窗的簾子，馬車已經停在衛府的後門處。
“多謝表哥。”衛柔就要下車。
顧晏衡長臂一伸，橫在馬車門口處，邪魅一笑：“怎麼？將你送到家門口，竟不請我進去喝杯熱茶？”
“是我思慮不周，表哥說得對，那表哥就隨我入府坐坐吧？”衛柔眨眨眼睛，嬌憨一笑。
“表妹如此盛情相邀，衡卻之不恭。”顧晏衡先行跳下馬車，伸手遞向衛柔。
衛柔自然而然的將手搭在他的手心，順勢下了馬車。
顧晏衡嘴角的笑轉瞬即逝，快的幾乎令人捕捉不到。
“我讓翠竹帶表哥先去正廳，表哥稍候片刻，待衛柔更完衣便來。”衛柔盈盈笑道。
顧晏衡自是沒有意見，“我認路，你去忙。”
…..
衛柔到了薇微居，更完衣本想對張嬤嬤交代一二，之前的事已經可以開始著手實施了。
“紫蘭，嬤嬤去了哪裡？”衛柔問道。
紫蘭細細想了想，回道：“回姑娘，姑娘回來前還在院子裡，怕不是聽說姑娘回來了，去正廳迎姑娘了吧？”
紫蘭又問道：“要不要奴婢叫人去給嬤嬤遞個信？也好過她白白等著？”
衛柔想著待會還要去正廳招待顧晏衡，索性就不麻煩了。
“不必了，待會我去正廳，順便和嬤嬤說一聲。”
“對了，上次讓你找的賬房先生可找好了？”衛柔問道。
紫蘭左右看了看，悄悄說道：“姑娘放心，賬房先生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