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的身體在劇烈顫抖著。
臉色已然慘白一片,腦海中已經被封存的記憶在這一刻如見了腐食的螞蟻一般,向外瘋狂湧動,不斷刺激著他的內心。
江北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而他腦海中的畫面也定格在葉紅雨那冷漠的臉上。
無力感隨之而來。
想不到有機會重活一世,竟然還是沒有逃離葉紅雨的掌控。
上一世的自己是她的僕從,作為爐鼎助她修煉的工具,如今卻成了她膝下的臣子?
“還好……還好……”江北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終於緩過神來。
起碼今日大婚之時,自己還沒有穿越過來,葉紅雨也並未對他這個廢物贅婿有過多留意。
江北逐漸平靜了下來。
前世的自己死後,葉紅雨說過,在她凝聚大乾王朝的氣運之後,從此讓他徹底成為一個凡人,但卻能享受國運帶來的長生,永遠的服侍在她身邊。
但在記憶中,江北也終於明白了葉紅雨是如何凝聚大乾王朝氣運的。
葉紅雨在成年後便進入天玄宗修煉,對於大乾王朝而言,甚至對於百姓而言,葉紅雨的出現都是無比突兀的。
而她能上位的唯一原因,便是在王朝氣運已經出現傾塌徵兆的情況下,這個女人卻帶著滔天氣運而來!
無人知道她用了何等驚天手段凝聚了王朝氣運,但代價是有目共睹的……
王朝宗室、親王的氣運近乎消散,所導致的後果用血流成河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就如自己那已故的岳父福王,原本是宗室之首的存在,卻因失去了氣運慘死在所執掌的宗人府。
若非葉紅雨的突然出現,以福王的能力,依靠執掌宗人府所帶來的氣運加持,是絕對有機會成為下一任大乾帝君的。
大乾畢竟是修仙王朝,帝位的繼承也並非凡俗那般簡單的子承父位,更是要看王朝氣運的眷顧。
得到了王朝氣運,便等於得到了帝位!
福王只有葉凝霜一個女兒,他這麼一死,王位無人繼承,這王府也改成了郡主府。
屬於福王這一脈的氣運散了。
而這樣的例子同樣存在於宗室各家,只是最終的結局沒有福王這般慘烈而已。
江北不禁搖頭苦笑。
葉紅雨為了這個帝位,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宗室已經如此,更何況是大乾的數以億計的百姓?
為了這一個帝位,值得嗎?
江北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記憶中那滿頭銀絲的女人,很想問問她……何至於此?
為了修煉?為了一己私慾,卻要用這些無辜人為代價?
江北苦笑,哪怕只是記憶中的葉紅雨,他仍問不出口,但原因早已不是心中對這女人仍留有舊情,而是因為……她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冠以了江淮的名字!
一切都是為了能讓江淮這個凡人長生,她才這麼做的!
可葉紅雨怎麼也沒想到,失去了通神骨的聖體,必死無疑,更沒有機會享受這以血流成河為代價的長生。
江北緩緩閉上了眼睛,前路未明,他這樣一個廢物贅婿,怎麼得起這樣的責任?
……
郡主府後堂。
葉凝霜坐在梳妝檯前,將身上的金飾摘下,靜靜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她只有二十歲,卻要在父王屍骨未寒的情況下,招婿。
但她還有的選嗎?
不作郡主,不招婿,執意繼承王府,等待她的結局便是父王的下場,已得大勢的葉紅雨,不允許任何不確定的因素存在。
葉凝霜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房門被敲響,一個黑衣人鑽入了屋內,單膝跪在葉凝霜身側,低沉的女聲傳出。
“郡主,查到了。”
“葉紅雨十八歲時前往修煉的宗門叫天玄宗,而在十日前,天玄宗爆發了一場大亂,導致整個宗門十七座仙山被平,死傷無數。”
“據說是有魔頭出世,天玄宗宗主柳無極重傷,如今閉關不出。”
“她為什麼不死於這場浩劫中?”葉凝霜閉上了眼,苦笑著喃喃自語。
十日前……也是她父親慘死的那一天!
黑衣人沉默片刻,才道:“葉紅雨便是這次天玄宗浩劫的始作俑者、那個被傳出世的魔頭。如今她繼位帝君,天玄宗的人不敢多言,我們查到這些消息付出很大的代價。”
葉凝霜的身體一顫,整個天玄宗,都制止不了葉紅雨?!
黑衣人繼續道:“據天玄宗的副宗主所說,她那一晚的目的,只是為了找到一個叫江淮的男人……這江淮是十六年前被她帶上山的僕從,一個擁有聖體的廢人。”
“據說,那晚葉紅雨幾乎瘋魔,原因是這個叫江淮的人背叛了她……”
“嗤!”
葉凝霜嗤笑一聲:“葉紅雨做事冷靜果決,如果只是單純的被下人背叛……她尚不至於不計後果的對整個天玄宗出手,幾乎要屠光整個宗門只為了找人?”
葉凝霜緩緩搖了搖頭,這自然不可能。
“屬下也不知,天玄宗最終也沒有找到那江淮的下落,按理說一個普通人不可能那麼輕易的離開宗門。”黑衣人搖頭,“宗室氣運已跌至谷底,我們現在想要對付葉紅雨……很難。”
“下去吧。”
“是!”
黑衣人離開後,葉凝霜才緩緩起身。
她如今還是自身難保的局面。
福王死後,宗人府便成了個燙手的山芋,無人敢接。
掌管宗人府的親王,定然會是宗室之首的存在,而一旦接管福王的權柄,掌管宗人府所帶來氣運也會落到其身,便意味著要和葉紅雨有天然的衝突。
葉紅雨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
所以,福王死後葉凝霜先被任命接管宗人府,在葉紅雨坐穩了帝位後,卻又轉手將她封為郡主,至此葉凝霜才不得已招婿示弱尋求自保。
而一眾宗室親王,在如此風雨飄搖的處境下,自然不敢提出異議。
這幾步棋葉紅雨走的堪稱妙絕,繼位短短七天時間,便用鐵血手段徹底讓宗室安穩下來,如同受了驚的小貓。
但葉凝霜卻明白……這只不過是葉紅雨的權宜之計。
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她怎麼可能允許福王之女成為宗室之首。
“皇姐啊,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處理我呢?”葉凝霜褪下盛嫁喜袍,躺在床榻上舒展著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