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叔家裡飽餐一頓，還收了他五毛錢，成柚都覺得自己像是過來打劫的土匪。
但李叔好心，非要她收下這五毛錢。
李老孃說道：“妮子，要不你以後都來給我做飯，阿婆付你工資。”
“做飯？”成柚愣了下，這還能賺錢？
“對，只做個晚飯就成，吃飽了我好睡覺。”
中午的時候實在太熱，再好吃的飯菜她都不一定能吃下。
李叔想了想，好像也成？
要是能有人在家裡幫幫忙，那他可以省事許多。
“如何，你願意不？”
成柚回過神，連連點頭，“當然願意。”
李叔笑道：“不過這樣一來，可就不能一次五毛錢給你算了。”
不然一個月十五塊錢，他哪裡負擔得起。
“李叔，你這話說的，我不要工錢，你就讓我蹭一頓晚飯就成。”
李叔笑容斂起，故作嚴肅，“你不要工錢，那我就不請你了。”
李老孃也說：“就是，哪裡有不要工錢的，咱們下地幹活還得算工分呢。”
盛情難卻，成柚只好說道：“那就一個月三塊錢，成不？”
李叔沉思片刻，搖頭，“不行，三塊太少，五塊吧。”
成柚苦笑，怕他繼續加，連忙應下來。
“好，那就一個月五塊錢。”
她現在也是能賺錢的人了，想想就開心。
“那李叔、阿婆，我們就先回家了。”
眼看著天色漸暗，成柚怕自己晚回去，成天華連門都不會給她留。
“回去吧！”
成柚和三愣剛轉身，就看到戚承晏走了進來。
明明院子很寬敞，這男人高大的身體走進來，壓迫感十足，頓時讓成柚覺得有些逼仄。
“戚知青，好巧啊，你來看病嗎？”
話剛出口，她心裡便有些懊惱。
真不會說話！
戚承晏微微頷首，長腿邁了進來，走了過去。
李叔見到他，問道：“腿疼？”
成柚側首，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的喉結和流暢的下頜線。
連側臉都那麼英俊，充滿了男人陽剛味。
成柚神色有些恍惚，這個男人真的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腿疼。”他聲音低沉，彷彿輕輕敲在鼓膜上，酥酥麻麻。
李叔似乎有些驚訝，站起身道：“腿疼？”
又問了一遍。
“嗯。”
戚承晏坐下，撩開褲腿給他看。
成柚的目光跟著下移，小嘴微張，修長的小腿上肌肉鼓起，看著強勁有力。
她再看看自己小胳膊短腿，人比人真的氣死人。
“什麼時候開始疼？具體說說？”李叔語氣有些興奮。
他給戚承晏看腿看了幾個月了，毫無起色。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唯一的一點變化。
“昨天中午開始。”
成柚愣了下，那不就是吃野雞的時候……
難道是因為凝珠？
她倒是聽說過戚承晏腿上有傷，好像治不好了，因為這個才離開了部隊。
三愣催促：“姐，我們快走吧。”
成柚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看呆了，連忙加快腳步往外走。
回到家裡，夜色降臨，天邊還有幾分泛紅的晚霞。
剛進門，就聽到了宋玉蓮陰陽怪氣的聲音：“這麼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哪裡鬼混了，我們可沒留你的飯。”
成柚笑了笑，“不用，我已經在李叔家裡吃過了。”
宋玉蓮聽了，心裡更不高興。
李叔是整個五井村，乃至楊樹大隊都想討好的人家。
誰家沒個頭疼腦熱，都得求著人家幫忙。
再說了，他還沒收過學徒，多的是人想去幫他幹活。
要是能被他選中當個學徒，他膝下沒有一兒半女，以後所有東西可不就是這個徒弟的。
宋玉蓮原本是打過這個主意，可惜成桃不願意，覺著成天往山上跑太累了。
“果真不一樣了，都有人撐腰了，翅膀也硬了。”
成柚腳步一頓，“蓮姨，你們對我好的話，我又哪裡需要別人撐腰呢？”
成天華從屋裡走出來，臉上掛著慍怒。
“你怎麼和你蓮姨說話，她是你的長輩！”
成柚涼涼一笑，“我媽在的時候，可不會因為半包糖罵我。”
宋玉蓮臉一垮，朝著成天華訴苦：“我就說了後媽難當吧，因為這事兒，成柚都要恨上我了。”
“知道後媽難當，你怎麼還上趕著？”成柚諷刺。
成天華覺得大晚上在家裡吵架不好聽，便擺擺手，“行了！你蓮姨比不得你媽，不食人間疾苦，花錢大手大腳。她向來精打細算，看見半包糖都沒了，當然要心急。”
成柚輕哂，“也是。”
成天華不說還好，他這樣一說，宋玉蓮就覺得這話的味道不對。
再加上成柚那諷刺的表情，明晃晃的嘲笑。
什麼叫她精打細算，為半包糖著急？
那不就是說她寒酸？
因為天太黑了，這時候抹黑洗澡顯然不怎麼明智。
成柚便簡單擦了個身子，換上衣服回屋去。
剛走進去沒一會兒，就聽到成文宇的聲音。
成柚挑眉，走了出去。
“你怎麼才回來？”
藉著煤油燈，她還看到了他腳上嶄新的軍鞋。
這一雙軍鞋要幾塊錢呢，成文宇顯然不是能拿出幾塊錢的人。
“我讓你跟著趙雲霖，你跟了嗎？”
成文宇臉上顯然有些心虛，眼神根本不敢和成柚對視。
“我…跟了，他沒和誰看電影，你沒去，他…他就沒看。”
成柚面露諷刺，“是麼？沒看電影，他怎麼在縣城待了一下午才回來？成桃也去縣城了，她還帶著一盒雪花膏，你見到她了嗎？”
“沒有！”
他的否定太快，讓成柚不由得心冷。
“成文宇，你沒騙我吧？”成柚問道。
成文宇沉默下來，搖搖頭。
成柚嗤笑，對這個弟弟，她就不應該抱希望。
在他心裡，連成桃都比她重要許多。
“今天趙雲霖罵我，說我不知廉恥，被知青點的男知青救上來。”
成文宇稚氣的臉上浮現憤怒，“他不救你，你就死了！趙雲霖這王八蛋，我找他算賬去。”
成柚攔住他，成文宇很衝動，還不過腦，說不準真的會去老趙家打人。
“你要是打了他，老趙家就真和我退婚了。”
“退婚就退婚，他配不上你！”
成柚苦笑，“退婚無所謂，就怕他老趙家還怪在我頭上，說我弟弟打人，還被男知青抱了，活該被退婚。”
“他敢！”成文宇面目猙獰起來。
成柚：“他當然敢，好了，回去睡覺吧，我也累了。”
成文宇甕聲甕氣哦了一聲。
成柚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關上門前說了句：“新鞋子很好看。”
成文宇僵直在原地，腳上的鞋子彷彿會燙人。
他在屋門口站了許久，大夏天背後竟然出起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