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是真心喜欢这个孙媳妇儿。
活到她这把年纪了，再加上自己得了这种病不久于世，许多事她都看得很通透。
他们顾家钱和地位都有了，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靠所谓的联姻巩固地位。
她想要的就是个本分善良的姑娘嫁给她的宝贝孙子，而不是之前那个叫‘宋央’的狐狸精。
……
顾衍深凌晨四点多下了手术，便看到微信上昨晚老太太发了十几条语音消息骂他的。
但顾衍深从小父母各自忙事业，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所以他跟老太太的感情非常深。
就算知道是老太太骂他，他也都一条不落的听完了。
可被人骂了之后，无论对方是谁，被骂也是一件十分不爽的事。
更何况，他忙了一夜，刚下手术，就迎来劈头盖脸的骂，谁又能心情好？
顾衍深本该直接回家休息的，却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医生值班室走去。
他直接敲门，反倒显得光明正大。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还以为他是跟温冉宁交代刚才那个手术病人的术后情况，丝毫没往别处想。
温冉宁半小时之前刚回值班室眯一会儿，现在又被吵醒，她生无可恋的开了门。
看到不是病人家属，竟然是顾衍深。
她忍着烦躁，问：“顾老师，半小时之前我已经开好那个手术病人的术后医嘱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顾衍深冷着脸道：“跟我来办公室。”
温冉宁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凌晨五点了。
看样子，这个夜班注定是一分钟都不能休息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跟顾衍深去了医生办公室，坐在电脑前，道：“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吧。”
顾衍深冷声道：“刚才我检查过了，你术后医嘱开的还行，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但是温冉宁，我有没有说过，别去打扰奶奶？你现在敢去告状了，是不是？”
温冉宁微微一怔，随即辩解道：“昨天晚上是奶奶先给我打电话的，她让我中秋节跟你回家吃饭，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本来就是被罚要连值三天班啊，我又不会分身术，只能跟奶奶实话实说。”
顾衍深道：“那你就不知道找人调个班，把明天的时间给空出来？这还用我教你？”
温冉宁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就跟‘何不食肉糜’一样讽刺！
顾衍深一路走来，虽说他自己的确有能力，但因为有顾家背景的加持，温冉宁想，哪怕是以前实习的时候，也没人敢欺负他。
他一直都是被捧着、讨好着的，又怎么会了解她的心酸？
“顾老师，这大过节的，还是个团圆节。有谁会愿意跟我调班？况且……”
温冉宁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顾衍深蹙眉问：“况且什么？”
小丫头不卑不亢的说：“我为什么要跟人调班？调了班，我还得还给人家。本来这次被罚，就是你故意为难我，那这件事理应你帮我解决才对，凭什么还要我自己解决？”
顾衍深听着她一套一套的理论，眉头越蹙越深。
毕竟，平日里这种值班的小事，就算排班不公平，又或者调班出现矛盾，也都是私下解决，谁敢闹到他面前？
他不悦的开口道：“温冉宁，你让我去给你解决值班的事？那以后是不是你吃喝拉撒，我都帮你解决了！”
已经连续值了两天夜班的温冉宁这一刻也是起了反骨，她没好气的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反正我明天没人替我值班，我就要待在这儿走不开。至于奶奶那边……就麻烦顾老师帮我道个歉。”
“你！”
顾衍深克制的吸了口气。
因为是在办公室，护士或者病人随时都会进来，他不能大动干戈的对她怎样。
顾衍深咬牙点了点头，道：“行，温冉宁，你就仗着老太太喜欢你，给我使劲作吧！”
说完，他阴沉着脸扬长而去。
温冉宁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气儿顺了不少。
毕竟，自从嫁给他之后，白天在医院低声下气，晚上回家还是战战兢兢的。
她努力让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可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既然如此，何必那么卑微的去勉强自己顺从，维系着一段毫无结果的婚姻？
温冉宁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天空露出的鱼肚白，低低的自言自语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昨晚几乎没怎么合眼。
……
今天是中秋节，医院的规矩是节假日里，主任是休息的，下面的医生根据各自组内的排班轮流来查房，但必须是本院医生亲自查房。
可早上已经过了八点，其他三个组的查房医生已经来了，只有温冉宁这组迟迟没有来老师。
温冉宁翻看了一下排班表，发现今天轮到孟婕查房。
平日里如果休息日排到孟婕查房，她总会偷懒不来，让温冉宁替她查，有什么不会处理的电话沟通。
其实，也不只孟婕一个人这么做，每个科室都有几个像孟婕这样的人。
他们也不怕这些学生故意使坏，故意出岔子给他们带来麻烦。
毕竟，谁敢出岔子，那就别想顺利毕业了！
有了毕业这层的牵制，研究生们只能老老实实的为他们做事，任劳任怨，不敢反抗，也不敢出错！
所以，像孟婕这类的上级医生总是放心大胆的把事情交给下面的学生。
这样，她自己至少可以省去一半的工作，还可以拿同样的工资。
……
而顾衍深昨晚下了手术之后跟温冉宁吵了几句嘴，已经是筋疲力尽，直接就在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了。
早上起来，他还在想，该找个什么理由，让其他人替温冉宁值个班？
而且，该选谁去替温冉宁值班？
还没想出个头绪，顾老太太又给他打电话了，让他带着温冉宁早点回顾家老宅过节。
顾衍深烦得不行，温冉宁不配合，不愿意找人调班，即便自己是主任，也不能强制要求别人大过节的过来替温冉宁值班。
因此，他索性说道：“奶奶，今天宁宁值班，调不开。实在不行，让她回老宅陪您，我在这儿替她值班吧。”
顾衍深的意思其实是想跟老太太说明温冉宁调班很难，让老太太放弃叫温冉宁回老宅的事。
这样一来，他也不用费心找人替这丫头值班了。
可没想到，顾老太太居然赞同的说：“这样也好，你一个大男人，值个夜班也累不成哪儿好坏。你看我们宁宁，那小脸儿蜡黄的，都累成什么样了？”
顾衍深彻底无语，心想着：真是亲奶奶！
就这样，跟老太太通完话，他本想去办公室跟温冉宁说一声，让她现在赶紧回老宅陪奶奶过节。
可小丫头正推着病历车，一间一间的查房。
顾衍深疑惑的问：“怎么是你查房？我们组今天没有医生来吗？”
毕竟，温冉宁就算拿到了执医证，也不是正式医生，并没有处方权。
出了事，谁负责？
温冉宁面无表情的说：“本来该孟老师，她说有事来不了了。”
顾衍深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看着温冉宁习以为常的样子，他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温冉宁茫然的看着他：“什么情况？”
顾衍深道：“孟婕每次周末或者节假日查房，都是你替的吗？”
温冉宁微微一怔，难不成，他才知道？
她还以为，这是他默许的！所以孟婕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顾衍深厉声道：“温冉宁，我在问你话，为什么不说话！”
温冉宁道：“我还以为，这是顾主任默许的潜规则。”
顾衍深懒得跟她解释。
他作为心外科的主任，一旦发生任何事情，他首当其冲的就要担责任。
所以，他当然不可能默许孟婕把查房这种事都直接交给学生做。
毕竟，让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学生去查房，是对病人的极大不负责。
他索性带着温冉宁查完了组里的三十多个病人，这才给孟婕打电话。
那边的孟婕还在家里睡觉，享受着这悠闲的中秋节假期。
她美美的想，自从医院有了研究生必须上临床制度，自己的工作不知道轻松多少。
这就相当于上班有廉价劳动力可以用。
有了这些学生，大多数时候她只要动动嘴皮子，这些学生自然会乖乖把事情做好。
现在这个班上的真是越来越轻松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见是顾衍深打来了，孟婕赶忙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喂，顾主任，您有什么吩咐吗？”
她以为是顾衍深临时想起某个病人需要修改治疗方案，所以才给她打电话说一下。
大不了到时候，她吩咐温冉宁改一下医嘱就是了。
可没想到，电话那边传来顾衍深冷沉的声音：“孟医生，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