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倆一前一後的進了於家。
李春蘭側目看著於美娟，去了老太太的房裡，心裡暗自嘀咕。
以往這小姑子，只要是獨自來瞧老孃，都不會空手。
怎麼的都要在路邊買上幾隻蘋果，梨子。
或者直接去惠民商店買袋京果面，橘粉，橘晶啥的。
這年頭水果可是稀罕物。
更不用說橘粉了，衝的酸酸的，甜甜的，又解渴又好喝。
尤其那個京果面，都是正宗的精細面做的大京果，碾壓成細膩膩的果面。
只要挖個兩三勺，用滾熱的開水一衝，就能調成大半碗。
那滋味吃了不但頂餓飽腹，而且還油水足。
每一次自個吃了都紅光滿面，感覺到身體裡一股股熱意往上湧，虧空的身子立馬滿血恢復。
可滋補身體了。
正常人家，飯吃飽了就行，誰買這些嘴頭啊。
可今天的美娟，一路回來，路過水果攤，惠民商店，百貨商店，眼神都沒瞟一下呢。
她做嫂子的有求於人，也不方便提醒。
罷了，只要她肯掏錢，咱也不圖她一些嘴頭上的東西了。
美娟進了裡屋，看到老太太好好的坐在床上，心裡就明白了。
“媽，聽說你身體不舒服，你怎麼不躺著啊！如今我又不咋方便過來了，你總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於老太太神色複雜的看著女兒，“美娟，媽身體還行，就是心裡不舒服！光躺著沒用啊。
都怪春玲他們做事，不懂規矩，傷了玉珠，離了兩家的感情。
瞧在我這把老骨頭的份上，這事就過去了！”
美娟掏出杏黃色的枇杷枝手絹，按壓了一下眼角，又揉了一下鼻子。
“媽，我也是做媽的，玉珠沒有工作，又在鄉下，出了這個事情，婚姻還不知道咋辦呢。”
於老太太嘴皮子一翻滾，“這世上只有剩男，沒有嫁不出去的女兒！眼光稍微低點，總能找到疼她的人。”
於美娟聽的內心可難過了，第1次頂撞老孃。
“我的玉珠沒有做錯事！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媽你以後再要說她不好，我就不回來了，嗚嗚嗚嗚嗚…”
我女兒好好的婆家，被你孫女搶去了，現在倒叫我家玉珠降低一下標準！
我咽不下這口氣啊！
於老太太一疊連聲的，“好好好，媽說錯話了，玉珠以後一定會找個條件更好的！”
瞧出老孃的敷衍，於美娟也沒有了心思周旋，“媽，你就說吧，有什麼要緊事叫我回來，沒事我就回去了。”
於老太太瞪眼，“回去幹啥？今天就在這裡吃飯，你嫂子天不亮就去買了肉，還有豬肝呢。
準備一家子坐下來，商量商量春玲結婚的事情，你這個做姑的可不能缺席。”
於美娟抓著手帕一臉的莫名其妙，“這結婚可是大事！春玲自有她父母操心，也有媽你跟著幫襯，我就不跟著瞎攪和了。”
於老太太終於忍不住了，“你說的什麼話！那事已經過去了，我還活著呢，等我死了一閉眼，你兄妹怎麼處，我也管不著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美娟不好再吱聲。
正巧飯做好了，春玲過來攙扶著老太太，美娟幫襯著一起，一家人坐在老舊八仙桌邊。
今天韭菜炒豬肝，青椒爆炒肉絲，糖醋汁大蒜葉炒雞蛋，涼拌黃瓜， 還有一大盆乾煸四季豆，外加冬瓜海帶湯。
於紅民夾了一塊炒肉絲，放在小妹的碗裡，“美娟，以後常回來看看，不光媽想你，哥也想你。”
“謝謝哥！”於美娟鼻子一酸，剛剛拿起筷子，李春蘭就開口了。
“美娟小姑子，這不春玲要結婚了嘛，咱老於家跟謝家所有的錢都進了玉珠的口袋。
你做姑的，侄女結婚，嫁妝準備貼補多少啊？
還有梳頭錢。
壓箱底錢。
一樣不能少，咱家就一個女兒，紅民也就你一個妹妹！”
啥？
侄女結婚不是出人情就行了嗎？
哪家做姑的還要出嫁妝！
又不是缺父少母的。
那個梳頭錢！壓箱底錢是個什麼東西？
這縣城裡可沒有這個鄉風啊。
對！玉珠插隊的農村有這一套，那也只是花個一塊兩塊，意思意思。
叫我一個剛被搶走女婿的小姑子，給添廂禮，再帶去謝家？
這不是挖我心肝肺嗎！
美娟手上一頓，又將碗放在桌子上，掏出手絹抽泣。
“春玲是我打小看著長大的，我恨不得出個大頭嫁妝才好呢。
可自從那天回去之後，我就被奪了掌家權，如今是心有餘力不足啊！”
李春蘭面色一變，被於老太太攔過話頭，“美娟，又不要你出多少，你這做姑的總要表示表示的。”
李春蘭趕緊改口，“對呀，小姑子你說你能出多少啊？”
美娟支支吾吾的，“我…我，不怕你們笑話，大河也耍了一個女朋友，老陸一直瞞著我呢。
如今直接繳了我的權限，說我貼補孃家，總攢不上錢。”
一提到這個媳婦，於美娟就有些一言難盡，什麼話都往她身上套得了。
“我那媳婦和他們父子是一個單位的，還指著我們出定婚彩禮，結婚聘禮呢。
還說要買三轉一響，直接放到她家去。
等結婚的時候跟新娘子一起再陪嫁過來，這樣女方家的面子好看些。”
於家人聽的呆愣住了。
他們還是第1次聽說，有這樣嫁女兒的。
自個一分錢不掏，還能搞一個像樣的發嫁妝儀式。
這事裡外有面子！
他們家也想這樣好不好。
本來看著陸家手頭上有錢，想讓小姑子幫襯一些的。
結果他們陸家也有了要花錢的事。
於紅民抹了一下油嘴，“大河還小著呢，他著什麼急呀，這麼小又不好扯結婚證，那錢不是白花了嗎？”
李春蘭點頭，“就是！兩個姐姐都沒有成功呢，大河的事情先放一放，咱們先談春玲的事。”
自己嫌棄媳婦也就罷了，旁人說美娟就不高興了！
壓根不搭理嫂子的話頭，繼續開始自己的演講。
“咱們家裡到現在連個電視機也沒買過。
夏天熱了也是手搖蒲扇。
我也想聽聽收音機，可是老陸說我是個敗家娘們，不會聚財，以後他手上的鑰匙要交給媳婦管呢。”
陸家一家子都是節省慣了，只美娟對孃家大方些。
以後不會了。
不值得！
這下，於紅民只覺得嘴裡的肉絲,都不香了。
“不至於吧，你們夫妻倆拿的工資多高啊？現在大河也拿工資了呀，怎麼會攢不上錢？”
美娟眼睛往老孃身上瞟。
哼！哪一次回來不花個10頭8塊的？最少也得5塊錢，嫂子臉上才好看些。
這些錢就像流水一樣，花過了，哥嫂不承認啊！
自己再去說也沒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