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喪屍大爆發之後，為了得到補貼，我領養了一隻C類喪屍。
　　說好的C類喪屍意識低，社會性差，更容易狂暴傷人，基本等同於行屍走肉呢？
　　可我家這個文能看醫書做針灸，武能打流氓開荒地，還能給我做飯哄我睡覺，這真的是普通的喪屍嗎？
　　我們這些在喪屍大爆發中活下去的居民，總算可以有序離開安全隔離區，逐步迴歸正常生活序列。
　　有一技之長的人，優先就業，生活立刻就有了保障。
　　可我這樣的格子間打工者，出了安全區就面臨失業。
　　為了活下去，我只能選擇領養一隻喪屍，畢竟我母親需要長期住院治療。
　　長期的醫療費，需要雄厚的經濟基礎做保障，更何況我還需要錢找我失散的男朋友許昊。
　　我必須鋌而走險，領養一隻C類喪屍，才有足夠的工資應付開銷。
　　我坐在領養中心的電腦前挑選喪屍，C類喪屍的照片一個比一個慘不忍睹。
　　我看著一個個缺胳膊，少腿，甚至眼球掉出來的喪屍圖片，幾乎吐出來。
　　A類和B類就好看很多，A類喪屍進行階段的抗病毒治療和社會干預，和正常人一樣。
　　不少單身男性都搶著領養A類女性喪屍，已經有A類屍化人和普通人結婚的案例。
　　B類喪屍痊癒後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就得依賴整形手術了。
　　至於C類，目前只有不狂暴，不攻擊人類的記錄，還沒有一例迴歸正常生活的呢。
　　可是領養C類喪屍工資高！
　　我指了一個勉強看得順眼的喪屍，他左邊臉被劃開了，露出兩顆牙齒。
　　右邊臉糊滿血汙，眼球幾乎要脫離眼眶了。
　　就這熊樣，他還穿著襯衫，雖然看不出顏色。
　　襯衫板正地塞在褲子裡，腰帶卡扣看起來有幾分熟悉。
　　我和編號為C-521號喪屍見面時，真是強忍著沒吐出來。
　　他漏風的腮幫子裡，不知是產生什麼了化學反應，奇臭無比。
　　我很努力地忍住。
　　能被放出領養的喪屍，都具備人類的意識，能看懂人的喜怒。
　　會因為受到厭棄而狂暴。
　　喪屍狂暴，結果不可逆。
　　活著的人已經不多了，國家需要這些骨齡檢測在三十歲以下，還有意識的喪屍，儘快恢復人類的生活，加入到生產中。
　　我已經通過了領養中心的體檢，和抗病毒疫苗的注射，並且成功地產生了抗體。
　　我儘量忍著噁心，拉住C-521那隻看起來乾枯沒有生氣的手，自我介紹說：“我叫安然，願意和我一起生活嗎？”
　　C-521灰色的眼球動了動，喉嚨裡發出“吼吼吼吼”的聲音。
　　他另一隻歪斜在身後的胳膊，努力地往前伸，似乎也要來拉我的手。
　　領養中心的登記員很高興，拉過我的手按下手印說：“恭喜你安然小姐，從現在起你就是C-521先生的家人了。”
　　領養C類喪屍，可以獲得一套面積兩百六十平的獨棟別墅。
　　別墅內已經修好了安全區，在喪屍失去意識無法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能保護領養人的安全。
　　別墅坐落在本市曾經的富人區，由無主房屋改造而來。
　　我還獲得了一輛改裝後的防暴車輛，喪屍坐在後排，無法攻擊到開車的領養人。
　　C-521喪屍，是今年五月二十號被國家捕獲，抗病毒治療至今，能簡單地分辨指令。
　　C-521安靜地坐在車後面，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滿目瘡痍。
　　按照地址，車停在別墅外的時候，我立刻覺得這裡似曾相識。
　　這處別墅，不是喪屍爆發前，我那老闆兼男朋友許昊的嗎？
　　房屋判定為無主，看來他和他的家人一個都沒躲過這場可怕的災難。
　　再次來到這個熟悉的門前，我滿腦子都是後悔。
　　我拉開車門，把C-521請下車。
　　C-521的腿很僵硬，由著我連拖帶拽地才把他拉出來。
　　我剛拿出鑰匙要開門，不遠處那棟別墅門口，一個憔悴的少婦正在給門口的作物澆水。
　　看見我用領養中心專業的鎖鏈拉著C-521，頓時譏諷：“我當是誰呢？這不是當年那裝小白花勾引老闆的小賤人安然嗎？”
　　“許昊全家都死光了，這回你勾引不到富豪，改抱喪屍大腿活命了？”
　　“有本事你也把這蠢貨迷得像許昊當年對你那麼死心塌地，我才服你。”
　　“不怕告訴你，許昊家的電子鎖，就是我打開，放喪屍進去咬死他全家的，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這才認出來，眼前像農婦一般的女人叫黎莉，當初許昊追求我，就是她不斷髮短信騷擾我，自稱自己是許昊未婚妻，而我是小三。
　　許昊母親被黎莉騙了當槍使，肯定了許昊和黎莉小時定過婚，我以為自己被小三一怒之下甩了許昊。
　　等我知道這一切都是黎莉自導自演的鬧劇時，喪屍已經爆發了。
　　許昊照舊履行男友職責，一直默默地跟著我，保護我，幫我尋覓食物，最後甚至為了我，引開了喪屍，一去無回。
　　提起許昊，我悔不當初，我近乎咆哮：“黎莉，你最好祈禱許昊還活著，否則等我料理好這一切，一定拉著你給我們死去的愛情陪葬。”
　　黎莉身後傳來柺杖拄地的聲音，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一柺杖敲到黎莉腿上：“不快點兒回屋，在門口勾引男人的嗎？別忘了你是怎麼跪求嫁給我的。”
　　爺孫戀？
　　這回輪到我伸長脖子要看好戲，可C-521的眼睛突然開始變紅。
　　他脖子上和胳膊上的鎖鏈嘩啦嘩啦作響，一副要衝上前，撕碎黎莉的模樣。
　　黎莉惡毒地拿出手機，邊撥號邊叫：“你養喪屍還不好好養，沒等到家就養狂暴了，你們都給我去死，你也配住這麼好的房子！”
　　黎莉瘋癲地衝過來，拿起手裡的塑料盆，照著我頭就砸下來。
　　C-521喉嚨中吼吼聲高了起來，雙手脖子被束縛，猛地轉過身子，用塌了一邊的肩膀，直接撞向了黎莉。
　　黎莉就是要激怒C-521，只要C-521被判定狂暴，他會被徹底處死，而我立刻被打回原形並且永久失去領養喪屍的資格。
　　我崩潰地喊：“大哥，不要狂暴啊！”
　　C-521原本兇巴巴衝黎莉邁出兩步，扭回頭看到我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居然笨拙地轉過身子，費勁地舉起胳膊，看樣子是想幫我擦眼淚，不過喪屍的神經受損嚴重，他只碰到了我的頭髮。
　　這貨無奈之下順勢撫摸了兩下我的頭髮，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小學生。
　　喪屍病毒還沒有完全消失，黎莉這一報警，迅速來了幾個穿防化服的工作人員包圍了C-521。
　　黎莉坐在地上撒潑打滾指正C-521狂暴，還要拉著她那能當她爺爺的老公一起作證。
　　老爺子裝聾，工作人員迅速調出了現場的監控，以及C-521外出時攜帶的監視器。
　　直接給黎莉開了張罰單。
　　嚴重警告她再無故刺激恢復中的喪屍，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老爺子一聽到黎莉出門就給家裡帶來一張罰單，氣的扯著黎莉頭髮就往院子裡拽。
　　我和C-521還沒等進屋，就聽到那院裡傳來黎莉的哭叫聲。
　　人們剛剛從生死邊緣掙扎出來，誰有空管別人家家暴？
　　我推開熟悉的別墅門，發現裡面的傢俱大部分都不在了。
　　C-521的房間安裝了監控系統，家裡的門鎖，可以刷臉控制。
　　當然這都是建立在我一發現C-521狂暴，就迅速逃離的基礎上。
　　慢一點兒，我就可能被他撕成碎片。
　　我選了許昊曾經的臥室居住，床雖然換了，可床頭櫃被遺落在陽臺。
　　我搬回床頭櫃，記起這曾經有我倆的合影，可惜早都被毀於喪屍爆發。
　　如果沒有喪屍爆發，或許誤會解除，我們現在依舊是最幸福的小情侶。
　　我從手機裡翻出我倆的那張合影，端詳了半天。
　　C-521靜靜地站在我身邊，歪著灰色的頭，也直勾勾地盯著那照片。
　　我把手機舉到他面前，含著淚笑說：“我男朋友，帥吧？好巧這房子原來就是他家，你不許搞破壞，不然我揍你。”
　　C類殭屍面部肌肉早就僵硬了，很難有什麼表情，不過他喉嚨裡發出“嗯嗯嗯”的聲音，我滿意地拍拍他肩膀：“我幫你換藥，然後儘量把他房間恢復成原樣。”
　　醫藥箱是領養中心早就準備好的。
　　我幫C-521清洗他臉上的創面，大量的膿血衝出來，他身上的惡臭味，頓時沒有了。
　　我給他注射了抗病毒的藥，再包裹好傷口，嘆口氣說：“我男朋友家是中醫世家，我們公司原本是生產中藥飲劑和顆粒的，要是那生肌活血散還在就好了，一定對你的傷有幫助。”
　　C-521安靜地站在那聽我說話，我拉著他的手，把他送回他房間說：“我去訂餐，你要吃生肉嗎？要不換換口味，來個三分熟的牛排？”
　　C-521乖巧地“嗯嗯嗯”，我忽然覺得他比初見時順眼了許多，嘗試著和他商議：“C-521太難叫了，我叫你重生吧，希望你能重生，更希望我男朋友也能重生。”
　　“我在隔離區賺的工資除了給我媽治病，就花在找他上了，我希望他還活在這世上，哪怕變得比你還醜。”
　　重生的頭艱難地轉動著，他竟然懂得觀察玻璃窗上映出來他模糊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