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察觉到再次有人接近,陆聿沉脸色直接阴沉到极点。
陆西翰只是淡淡挑了挑眉,依旧安然地在他对面坐下,嗓音温润:“阿沉,一起吃饭?”
旁人见他们坐一起眼神明显震惊,边吃着饭还不忘探头朝那边看去,一生爱看热闹的中国朋友。
“听不懂人话?”
陆西翰完全不顾他的怒意,慢慢悠悠地夹着一块肉递到嘴里咀嚼着,云淡风轻:“你今天早上把轻轻吓到了。”
“然后呢?”他轻蔑地扫他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我真希望你一直保持这样。”
许是觉得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陆西翰又低声开口补充:“你也想接近轻轻吗?可惜轻轻只会一直依赖我。”
陆聿沉闻言捏着筷子的手缓缓收紧,那埋下去的目光,只随意看上一眼便能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寒意。
少年隐匿下真实情绪,随即唇角微弯:“哦。”
“在学校跟那么多姑娘周旋,回家了还得哄小姑娘,哥哥好精力啊。”
“你什么意思?”陆西翰冷脸质问。
陆聿沉自顾地吃饭,完全忽视他‘追踪’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才放下筷子,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唇角挂着一抹和善的笑。
“哪有什么意思?”
“随便说说而已,急什么?”
“我吃完了,慢用。”
话落,他起身端走桌上的餐盘放到门口回收处,出门后的瞬间神情晴转暴雨,本就让人不好接近的长相,此刻看起来更令人发怵。
依赖他?
也配?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陆西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碍着食堂人多,他脸上没太大情绪,甚至为了那温柔校草的人设脸上依旧挂着笑。
只紧攥筷子的手颤抖着暴露他的内心。
陆聿沉嘚瑟不了多久了,等自己把他完全从陆家赶出去,他就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只能对着他摇尾乞怜!
那一天会很快!
下午五点半,放学铃落。
“阿沉?一起走,别坐你那公交了,我送你回去。”纪少安大步追上他的背影,校服慵懒搭在肩头,因为跑得急说话有几分气喘吁吁。
陆聿沉摇头:“不用。”,随即低声反问:“不找你女朋友了?”
往日里,他都是和荆允琪一起回家,也就是他女朋友。
纪少安在学校周围买了套公寓,恰好距离他女朋友家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
因此,两人就跟体验小情侣乐趣一样,每次放学先约个会,然后散步式溜达回家,他先把人送回去,自己再折返回公寓。
纪少安闻言嘻哈一笑:“她们家今晚家宴,管家给接走了。”
“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嘛,兄弟哪有女朋友重要。”
“滚。”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真不跟我一起回?”
陆聿沉微微颔首:“不了,有事。”
“行吧,伤好点没?”
“好多了。”
纪少安闻言放下心来,听他说有事也就没再强求:“那我先走了,新提的布加迪在召唤。”
“嗯。”
少年飞奔离开,陆聿沉一个人脚步依旧不紧不慢,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裹得严严实实,周身自带孤僻感。
除了纪少安,他没别的朋友。
和纪少安是朋友还是因为坐过同桌,分班之后,他就向班主任申请了单桌坐。
Y洲国际高中校服是黑白冲锋衣款式,长衣长裤,他这样高的人穿起来本就有型好看,更何况还长了一张帅脸,这一路上引得不少女孩频频侧头。
结果刚出门就被人拦了路。
拦他的男人身着得体西装,后面还有一群黑衣保镖整齐恭敬地站着,黑色的限量版劳斯莱斯停在门口格外扎眼。
“少爷。”
陆聿沉目不斜视地越过他走开,保镖见状虽伸手拦住,却又一个个躬身颔首,尊敬至极。
有点胆子,但不多…
读贵族学校的学生们家里条件也都不差,但毕竟是放学,见到这样张扬的阵仗难免还是会聚焦一下。
“少爷,老爷请您回家。”廖侃跟上前,俯身温声开口。
“您不要再抗拒了,陆庆文不重视您,以后的陆氏也只会在陆西翰手里,还不如跟老爷回郑家。”
“有了郑家您日后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压陆家,甚至让它破产倒闭,老爷说会把这个机会留给你。”
廖侃是郑老爷子几十年来的心腹,自然跟郑老爷子一样殷切希望他能回家,所以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郑老爷子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也就是陆聿沉的母亲郑芸芸,当初她不顾家里劝阻非要跟一穷二白的陆庆文领证结婚生子。
明明已经拥有荣华富贵生活,却非要跟着陆庆文白手起家,极力辅佐丈夫,为他提供各种人脉资源,公司前期势头倒还可以。
可惜,陆聿沉六岁那年母亲因病离世。
陆庆文是个真废物,不是经商的料,也没有经商的头脑。
公司仅半年便岌岌可危到了即将破产的地步,忙于拯救公司,陆庆文果断将他扔给了乡下爷爷奶奶。
后来公司救回来也稳定了,他转手就把小三和小三的儿子接了回来。
陆聿沉被扔到乡下八年不管不问,直到三年前,也就是他14岁时,爷爷奶奶先后离世,他才得以被接回来,接回来后的日子也一言难尽。
而郑老爷子因为生女儿的气,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派人管过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是唯一的女儿生下的唯一的孩子,到底是心头肉舍不得,也对孩子有莫大的愧疚。
来来往往放学的人都在往这里看热闹,陆聿沉见状眉头皱得更紧:“换地方说,丢人。”
“是,少爷请上车。”
廖侃点头,恭敬地转身为他拉开车门,少年斜睨他一眼,随即长腿一跨坐到后座,沉声吩咐:“后面凉亭。”
“是,少爷。”
……
“陆庆文不管我?郑家就管过我了?”陆聿沉疑问,说话间锐利的黑眸紧盯着廖侃的眼睛,漫不经心到有几分玩味。
“有什么区别?”
男人神情略显紧张:“老爷心里也一直在后悔,他始终觉得愧疚于您,如果您愿意….”
“愧疚?”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至极的事情,唇角轻扯:“扯淡呢,愧疚能干嘛用?”
“拿愧疚自我麻醉?彰显善良高贵?”
“少爷别这样说,老爷知道您在陆家的日子后一度愧疚到夜夜难眠,老爷他是真得心疼您。”
“老爷心里也有过不去的坎,毕竟唯一的宝贝女儿….”
“跟我有什么关系?”陆聿沉语气认真,看向他的眼神都透着思索。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居然还觉得心口隐隐刺刺的疼,他在疼什么?
廖侃一瞬间沉默。
这也是郑老爷子常问他的一句话…
“阿侃啊,你说,我是不是错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