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
林棠答很快,當即將炕收拾出來,把三個孩子趕到這屋,她自己去收拾另一張炕,打算以後住那裡。
是這麼個不介意法嗎?
陸遠征沒想過和林棠同床共枕,先前那麼說也只是試探。
空穴不來風。
儘管他奉承眼見為實,不會聽風就是雨,輕易判定一個人。
但他也想知道林棠對他態度怎樣,看法如何,哪知對方會這麼出人意料。
她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陸遠征一時沉思不語。
他沒反應,林棠卻誤會了。
看著三個孩子和一個癱子,她走過來問:
“是上不去炕嗎?”
這次陸遠征反應很快:“不是。”
“那你…不上炕?”林棠眼睛直勾勾看陸遠征的腿,就差問一句,你能上得去嗎?
陸遠征脊背僵硬,操縱輪椅往外走。
“先不上,我去洗洗。”
“哦。”林棠沒多想。
過去在末世水資源珍貴,大家都灰撲撲的,如今到這裡她倒是習慣每日洗澡沖涼了。
舒服。
洗完澡不等上炕,她就聽到隔壁屋傳來咣噹的重物落地聲,緊接著是三個孩子的驚呼。
她走過去,只見輪椅翻倒在炕邊,陸遠征於輪椅和炕之間跌坐在地上。
三個孩子試圖將他扶起,奈何力氣太小,哪怕陸遠征臂力驚人,三人憋得臉紅脖子粗也未能將他抬起。
林棠看了半天,眾人也忙活了半天。
她打個哈欠,不耐煩:“還能上炕嗎?”
陸遠征沉默了,一臉頹唐,自嘲地看著自己的腿。
過去他是家裡頂樑柱,是隊伍裡的主心骨,未來盡在自己手中。
如今…他是一個雙腿殘廢的廢物,別說照顧三個孩子,撐起一個家,他連炕都上不去。
林棠等不及回應,上前一彎腰抱起陸遠征,下巴點點炕的方向問他:
“睡哪兒?”
陸遠征第一次被女同志抱,還是名義上的妻子。
林棠剛洗過澡,身上散發一種自然的冷香,旋繞在他周身無孔不入。
先前的自怨自艾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感覺,讓陸遠征渾身躁動不安。
只是冷香轉瞬即逝。
見他不挑位置,林棠隨意將他放在炕中間。
“別折騰了,早點睡。”
收到關心,陸遠征心裡剛湧出一股暖流,就聽到對方後半句話。
“明天還要早起做飯,別耽誤了。”
“我要睡覺,你自己下炕,別再叫我抱。”
懸著的心徹底涼了。
他聲音也冷下來:“好,不會耽誤。”
都是一起過日子的,不論什麼原因,既然對方沒有選擇離開他,接下來他們總要生活。
林棠不管陸遠征如何想,無視腦海中系統催促她跪舔男主的話,打算去睡了。
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一個相貌清雋的男人站在外面叫她。
“林棠同志,你上次找我要的那本《青春》,我找到了,你現在要嗎?”
這人雖人模狗樣,但眼裡滿是算計,看林棠的眼神壓抑著貪婪。
林棠不喜歡。
對不喜歡的人,她向來沒耐心,一句話打發對方。
“不要,走吧。”
男人錯愕,表情隱忍:“你真要我走?這可是《青春》,你找我要好幾次了。”
雖然他知道,林棠沒什麼文學素養,只是借找書的名頭來接近他。
林棠眉頭一皺:“你到底走不走?”
男人咬牙轉身:“好,你別後悔!”
過去林棠做每件事,系統都在一旁不贊同,這次倒是支持上了。
“做的沒錯,讓他走!”
“你過去和趙方明不清楚,現在男主都回來了,還在屋裡看著,你得趕緊跟他劃清界限,不能讓男主誤會,這樣不利於我們之後洗白。”
林棠:“你說他叫趙方明,那個趙知青?”
系統:“是啊。”
林棠眼睛一亮,開了竅似的連門都不關,徑直向男人離開方向追過去。
系統嚇得不輕:“你要幹什麼?”
“趙方明身為男配,長得是不錯,但也比不上男主,就算你得不到男主,也不至於這麼急著追求男配吧?”
“宿主,你還有任務,男主還在後面看著,你要矜持啊!”
林棠腳步未停。
倒不是追求與否,她是想起了。
原主是把大半彩禮給了孃家,但手中不是分文都無,即便陸遠征寄來的錢被陸母拿了,原主靠手裡的錢也能讓自己過得舒心。
只是自從和趙方明曖昧,她的錢陸陸續續都貼補了對方,導致自身生活水平一落千丈。
那可是足足88塊錢!
來了幾天,林棠早知道如今錢財的購買力。
現在是1976年,工廠的正式工一個月也不過三十一二塊的工資,88塊錢,再加上各類票據,可是一筆鉅款。
都是她的錢,憑什麼便宜了對方?
她腳下發力,幾步攔住趙方明。
趙方明面露不屑,心想果然如此。
他就知道林棠是在拿喬,實際上根本捨不得放他走。
他故作嘆氣:“林棠,你太任性了,找到這本書後,我餓著肚子,連飯都沒吃就給你送過來,你卻讓我走,太讓人心寒了。”
“陸遠征同志回來了,我看我們以後別見了,影響不好。”
趙方明作勢要走,腳步卻放慢很多。
他在等林棠服軟。
從今天聽說林嬌嬌撿了野豬下山開始,他就等林棠像過去一樣,買了豬肉給他送來。
到晚上都沒等來人,擔心陸遠征回來後林棠被牽制住,少了這一個冤大頭,他這才紆尊降貴,找一個理由過來看,誰知見第一面就被對方趕走。
他很氣。
氣到哪怕林棠接下來送他五斤肉,他都不打算原諒的那種。
可他沒走成。
林棠用一根手指勾住趙方明後脖領。
“不見可以,先還錢。”
“什麼錢?”趙方明動也動不了,不由駭然,對林棠的惱怒更甚。
林棠真誠回:“你連吃帶拿騙走的88塊錢。”
“什麼叫騙?”趙方明自詡是城裡人,在乎名聲,聽到這裡惱羞成怒。
二人動靜不小,眼看附近村民聽到動靜要出來,他擔心被人發現糾纏已婚婦女,影響他以後回城,只想擺脫林棠,臉上閃過一抹狠戾,轉身打來一拳。
“放開我!”
林棠比趙方明更快,一巴掌將他打飛三米,重重摔在地上。
砰!
趙方明臉當即腫起饅頭高,看林棠的眼神害怕起來。
林棠攤手:“88塊錢,一分都不能少。”
“我,我現在沒錢。”趙方明眼神閃躲。
林棠拎起地上的趙方明,笑得和善:“沒關係,你肯定比我有錢。”
她身上一分錢都沒,身為債主,卻比欠債人都窮。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趙方明又不是喪屍,憑什麼欠錢不還?
森白月光下,女人往日姣好的容顏陰森詭異,看似真誠的笑容之下是萬丈深淵,隨時能要了人的命。
趙方明看著這樣陌生的林棠,生生打了個冷戰。
……
陸家。
陸遠征氣壓低沉。
自林棠當著陸家四人的面走後,他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安靜到連呼吸聲都微不可察。
陸懷安忿忿不平,憋了幾天沒告出的狀,終於有了發洩空間。
“爹,你看到了吧?剛才來家裡的就是那個野男人,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林棠和那個姓趙的野男人走得很近,恨不得把家都搬過去巴結對方。”
“現在你回來了,當著你的面她都能跟野男人跑了,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這樣的壞女人,憑什麼還留她在家裡?”
“爹,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