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箏的行蹤其實很容易打聽。
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離開昭勇侯府太遠,而是搬到了昭勇侯府隔壁的那一座宅院中。
周氏心中雖然對南初箏有所怨言,可是當她得知南初箏住的地方就在隔壁時。
她也未免心中略略地鬆了一口氣。
周永侯府中的下人將火撲滅了,第二日一早,周氏就馬不停蹄的到了隔壁。
她問身邊的金婆子,
“我怎麼瞧著這座宅子的門楣,比咱們侯府的門楣還要高一些?”
在帝都城裡,越是高大的門門,越能凸顯出一幅人家的權勢與富貴。
金婆子睜著她的那一雙老眼看了半晌,
“夫人興許是看錯了,這座宅子的門楣怎麼可能有咱們侯府高大?”
雖說昭勇侯府如今已經沒落,但好歹也是一座侯府。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侯府還是有侯府的規格與氣勢。
這座宅子是南家買給南初箏的。
南家不過在帝都城外做個小官兒,哪裡有這個財力給南初箏置辦一座大宅子?
周氏覺得也是,她由金婆子扶著,帶著身後的一群大丫頭通報門房進了門。
金婆子在周氏的身邊,不斷的安慰著周氏,
“初箏小姐沒有走遠,在咱們侯府的旁邊住著,其實就是為了給您一個臺階下。”
“你們到底是親生的母女,就算再怎麼鬧騰,您還是她的親孃。”
“她心中也是想讓您來找她,接她回侯府的。”
金婆子的話正好說到周氏的心坎上,周氏其實也是這樣認為。
她不由地皺了皺眉,哼了一聲,
“不過就是小女兒家使點小性子罷了,看她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來,實在太不應該。”
“一會兒我見著她,得好好的訓訓她。”
出生鄉野的丫頭就是出生鄉野,不知道一把火燒掉了楚家多少銀子。
雖然南初箏住的那座院落是雜物房,可修起來也是要銀子的。
如今昭勇侯府處處捉襟見肘。
若楚淨月與太子的婚事真能成,昭勇侯府還得拿出一大筆的銀錢,給楚淨月鋪十里紅妝。
“南初箏若是再冥頑不靈的鬧騰,那她的嫁妝我就不管了。”
周氏本來就為了楚淨月的嫁妝犯愁。
若是南初箏嫁給了秦朗當皇子妃,周氏又得為南初箏備一份嫁妝。
南初箏應當知道周氏的難處。
這個小性子鬧得太不是時候了。
金婆子嘴裡應著,扶著周氏帶著一幫子大丫頭,到了前廳。
越往這座宅子的裡頭走,眾人入目所及便越發的心驚。
這座宅子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處處都獨具匠心。
院子裡並沒有什麼雕樑畫棟,但卻別有一番雅緻風韻。
而且這座宅子很大,並不如他們想象的那麼小,從大門到前廳須得走很長的一段路。
宅子裡頭的下人顯然是經過訓練的,都是一些手腳輕快的聾啞人。
他們將周氏一群人帶到了前廳後,便安靜的站立在旁邊。
周氏皺著眉頭,問對面立著的一個宛若管家模樣的人,
“南初箏怎麼還沒出來?”
“讓自個兒的親孃等她,她像話嗎?”
管家南大聲音平平無奇,
“大小姐興許還沒起來。”
“大小姐?”
周氏聽南大如此稱呼南初箏,她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南家不過一個鄉野官宦之家,還學大戶人家擺什麼譜?
再說南初箏已經回到了楚家。
雖然南初箏還沒有正式的進入楚家的族譜,將她的姓改回來。
但南初箏已經是楚家的女兒,再不是南家的大小姐了。
南大沒有接周氏的這個茬。
整座宅子宛若沒有什麼人般,只能夠聽到風吹過樹葉,以及花鳥蟲鳴的聲音。
微風送來隱隱的一陣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南初箏趴在南辰橈的心口上,微微的睜開眼。
南辰橈的手臂圈著她的身子,一隻大手握著南初箏纖細的肩頭。
“再睡一會兒吧。”
南辰橈將身上的薄被拉上來一些,蓋住他和南初箏的身子。
他側身,在被子中將南初箏抱在懷裡。
南辰橈和南初箏的身上,都只穿了一件裡衣。
這讓南初箏的臉頰泛起了一層紅暈。
她已經不記得,上輩子和南辰橈這樣姿態親密的,同宿在一張床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估計上輩子自己的內心,是抗拒與怪異的感覺更多一些。
這輩子,南初箏的內心升騰起了一股羞澀感。
她沉溺在南辰橈的懷中,任由南辰橈把她越抱越緊。
“箏兒……”
南辰橈的聲音在南初箏的耳邊響起,低低的,沙啞的厲害。
南初箏臉紅心跳,應了南辰橈一聲便不說話了。
只將自己通紅的臉頰,埋在南辰橈的心口。
她與南辰橈在這種私密的,裹在一處的氛圍裡,消磨了個把時辰的時光,才懶懶的起身。
南大一直等在外面,直到南辰橈推開了他與南初箏的房門,才來稟報南初箏。
隔壁的周氏來了。
身上穿著一件寬鬆大袖衫的南初箏,披散著長髮,一張素淨的臉上五官精緻,帶著些許的詫異。
她回頭看向站在窗子前,擦著手中薄刀的南辰橈,
“阿兄,你沒說南叔也會來。”
昨日她是打算回昭勇侯府住的。
怎麼能那麼輕易地與昭勇侯府撇開關係?
楚家人和秦朗折磨了南初箏一輩子,她斷不可能讓楚家的日子過得多安生。
南辰橈卻是不許。
放在以往,南初箏要做什麼事,南辰橈若是阻攔她的話。
南初箏必定要發火,甚至採取強制手段,和南辰橈對著幹。
但昨天南初箏很聽話。
南辰橈不許她再回昭勇侯府忍氣吞聲,南初箏便退了一步。
她答應南辰橈,住進昭勇侯府隔壁的這座宅子裡來。
哪裡知道南辰橈也會跟著她一同住進來。
不僅如此,南家的管家南大,也入了這座府邸伺候。
似乎想到了什麼,南初箏白皙的小臉上又浮現出了兩片紅暈。
她充滿了擔憂的看向面無表情,皮膚冷白的南辰橈,
“那咱們昨天晚上……南叔不都知道了?”
南大是南家的大管家,在南家的地位舉足若輕。
南初箏擔心,南大知道她昨天晚上與南辰橈宿在一間屋子裡。
南大會責罵她。
擦好了薄刀的南辰橈,拿著手裡的刀,在手裡挽了一個花,熟練的插到了後腰。
他走上前,雙手握在南初箏的肩上,
“南叔不是那種多事的人。”
“再說了……”
南辰橈頓了頓,眉頭微微的擰起一絲褶皺。
有些話他不想告訴南初箏,怕妹妹又跟他鬧。
在南家,沒有人不知道他對南初箏的心思。
只有南初箏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