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萬一。”許氏不屑一顧:“什麼以毒攻毒沖喜,迎了災星進門,只會死的更快。”
“阿孃口無遮攔了,他是我們大綏的戰神,大英雄。這話要傳出去,定要招致百姓和武將們的群起攻之。”
紀明熙很慶幸自己沒有遺傳到她的孃的豬腦子。
“凡事沒有絕對,皆存萬一,未雨綢繆總比事到臨頭再來抱佛腳的好。”
許氏好笑:“你這孩子小小年紀,說話怎麼和你阿爹一個樣。就咱娘倆說說房中小話,能傳去哪兒。”
看她壓根沒聽進去,紀明熙跺腳:“你就不能忍忍脾氣,與長姊緩和一下關係。”
許氏很受傷:“你到底是哪頭的?”
紀明熙無語凝噎:“你不管,我管。”
說著就要往外跑。
許氏一把拽住她:“你不許去!她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沒的教她把你染髒了,你沒看她是怎麼誑阿孃的嗎,那混賬騙人的話說得多順溜啊,臉不紅心不跳的,必然是騙人騙習慣了。”
“你想啊,這些年她一個姑娘家以何謀生?定是利用她那張狐媚子臉東誆西騙罷。”
紀明熙愕然微張著嘴,恍惚不認識許氏了一般。
她也不喜歡不知禮數,一身野性,沒一點貴女樣的長姊,昨兒個得知阿爹為長姊備了一份異常豐厚的嫁妝,她也忿忿不平,覺得長姊分走了屬於她的資源。
可不論她如何討厭長姊,她也不曾在心裡這般惡意中傷過長姊。
狐媚子,這是一個多麼惡毒的詞啊!
通常不是用來辱罵擅長用姿色勾引人的妓子小妾,不守婦道的淫邪女子嗎。
怎麼能從一個母親嘴裡說出來形容親女兒!
許氏沒察覺到小女兒的異樣,還在喋喋不休說著。
“你要知道積習難改,有人盜竊成癮,騙慣了人同樣有癮,她這會指不定就是上街行騙去了,外頭無人識得她,你去了反倒會暴露出她是我們府上的姑娘。”
“阿孃,你怎麼……”怎麼是這個樣子的阿孃,無底線的詆譭侮辱自己的親女兒。
有什麼東西在紀明熙心中破碎了。
一時有些無法面對自己的母親,她甩脫開許氏的手,無措的跑走了。
“劉嬤嬤,帶人看牢小姐,不許她踏出府門一步。”許氏氣極,都怪那個禍害,現在連小女兒也不聽她的話了。
出不了府門,紀明熙心頭迷惘,恍恍惚惚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偏院。
“請二小姐安。”吳婆子看到她來頗覺稀奇:“二小姐是來尋大小姐的嗎,她人不在。”
“我知道,我就是路過。”紀明熙點點頭抬腳要走,忽然又回過頭來問吳婆子:“我大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吳婆子微挑了下眉: “老婆子剛來大小姐身邊伺候,旁的不甚清楚,就知道她人很好。”
也特好伺候,日常就是把吃的喝的為她備好,晨起幫她綰一綰頭髮。
沐浴洗漱不要人伺候,也不要人幫忙穿衣打扇。
做她的貼身丫鬟輕鬆得不行。
日子過得極為舒坦。
雜事都由婆子們幹。
幾個婆子羨慕極了,要是自己年輕二十歲,拼了命也要爬到大小姐身邊去,高低掙個一二等丫鬟噹噹。
而且大小姐的情緒相當的穩定,從沒見她發過火,或是對下面的人呼來喝去。
這樣的主子上哪找啊!
在大小姐院裡當差,她們能感覺到自己有被當成一個人。
大小姐對她們只有兩個要求。
一,盡職盡責做好分內之事。
二,忠心。
吳婆子根據自己的觀察,發覺吧,那四個好命的丫頭跟大小姐不像是主僕,也不像是不分上下的姐妹情。
具體是個什麼關係,她也說不上來。
總之就挺……奇怪的。
驚蟄自不用說,妥妥大小姐身邊的武力擔當。
其餘三個丫鬟就很難評了。
草烏整日泡在耳房藥室裡,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問之管著賬,不過吧,這院裡攏共就九個人,就那點子嚼用的賬目,但凡利落點的,都不用一刻鐘就能理得清清爽爽。
可問之一天卻有大半天的時間都在埋頭理賬,有次她送茶水進去,看見幾案上的賬冊壘得老高了。
鼎心就更古怪了,經常瞧不見人,神出鬼沒的。
吳婆子憑藉自己三十幾年的從業經驗得出一個結論,去了定北王府之後,大小姐很可能要提拔她當個管事嬤嬤。
因為,大小姐要是不想讓她看見的事絕不會漏出分毫。
卻偏偏喚了自己往內室送茶,讓她瞧見了那一摞摞不知記著啥帳的賬本。
大小姐這是在考察自己呢。
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之後,吳婆子就不再去關注幾個丫鬟的怪異之處了。
而是開始對另外三個婆子嚴防死守,杜絕她們靠近內室,以防看見不該看的。
吳婆子不是一開始就是個粗使婆子,五年前她還在侯夫人的院兒裡當差呢。
猶記得,那是一個雨夜,侯爺應酬回來,吃多了酒,走路不穩當,左右腳打絆,她上手扶了一把。
侯爺半邊身子歪倒在了她肩上。
好死不死被侯夫人出來撞見了那一幕。
正常主母哪會吃一個老婆子的醋啊!
時年她三十八,已經是當人奶奶的歲數,能對侯爺起什麼歪心思?!
是她失心瘋了,還是侯爺失心瘋了,才會跟一個糟老婆子曖昧不清。
不要太荒謬哦。
但侯夫人就能這麼荒謬。
第二日侯爺前腳一走,侯夫人後腳就隨意尋了個由頭,故意找茬,打了她二十大板,將她丟去了後園林料理餅肥腐土。
遭得什麼無妄之災!
侯夫人大抵已經不記得她這號人了。
吳婆子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再不會有出頭之日。
不料峰迴路轉,迎來了大小姐這個福星!
大小姐連著收拾了侯夫人幾回,吳婆子要說心裡不爽那是假。
誰規定下人就不能有怨了。
是人就有七情六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