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六次拍婚纱照，还是无疾而终。
　　提前半年约好的摄影师，本已做好妆造到达拍摄场地，
　　只因女秘书在电话中哭哭啼啼说她心口疼，
　　他就着急抛下我想要离开。
　　我委屈至极，忍不住红了眼，
　　“陈时，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拍完。若是这次不拍，再约摄影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女秘书的心口疼如同一日三餐随时发作，并不会真的有生命危险。
　　陈时冷漠地打掉我挽留的手，
　　“念念全家因我而死，我不能放任她不管，夫妻一体，你要懂事！”
　　可我累了，不想再装懂事。
　　陈时走后，摄影助理小姐姐上前体贴地帮我补妆。
　　有些时候放下，仅仅需要一个瞬间就够了。
　　我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摄影团队。
　　“我们继续吧，就拍我自己一个人的就好！”
　　和陈时在一起五年，两年前他求婚后，我们就开始筹备结婚的事宜。
　　但第一步拍婚纱照，我们就蹉跎了两年，每次都因为他的女秘书柳念告吹。
　　刚拍完照片，奶奶打来电话。
　　“菡菡，你们拍完婚纱照了吗？记得给奶奶发一张过来啊！”
　　我父母早亡，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
　　她如今年岁渐大，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大的心愿就是看我安稳成家。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鼻音重重。
　　“今天这边天气不太好，约了改天。”
　　“你们抓紧啊，这都过去两年了，也不知我还能不能看到你穿婚纱”
　　我强颜欢笑安抚了奶奶几句，挂掉电话却看到柳念的朋友圈。
　　“我只是嘴馋了想吃饺子，他就放下所有来亲手给我包。”
　　“帅气多金又宜家，这是你们羡慕不来的福气！”
　　配图中，陈时正系着大黄鸭的围裙，专心致志包着手中的饺子。
　　要是往上翻，能看到很多类似的炫耀和暗戳戳地秀恩爱。
　　从前我还未放下对陈时的爱，因为柳念没少哭闹过。
　　每每此时，他总是一脸不耐烦，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
　　“她全家因我而死，如今孤苦伶仃我不能不管。”
　　“姜菡，你能不能别这么小肚鸡肠，想必你也不想你爱的男人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对吧？”
　　“她只是发一下朋友圈，又不会咬掉你一块肉，你不看不就行了？”
　　因为柳念爸妈因他死了，因为她受到打击患上心口疼的毛病，因为她是弱者，所以我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争去抢，否则就是恃强凌弱。
　　一次次的体贴退让，换来的却是越发变本加厉的忽视和轻蔑。
　　看着柳念无声的示威，我奇迹般心平气和，默默点了个赞退了出来。
　　手机铃声响起，是陈时的专属音乐。
　　“重阳节快到了，周末我陪你回家看看奶奶吧！”
　　和陈时在一起的五年，除了刚确定关系那年，他再也没有陪我回去看过奶奶。
　　他是个知名律师，总说自己时间金贵，是按照分钟来收钱的。
　　可只要柳念一句心口疼，他就愿意花费一整个下午陪她制作打磨陶器，甚至一整个周末的时间陪她拼万粒拼图。
　　若是以往，他主动开口陪我回家看奶奶，我会高兴得不知所以。
　　但食言太多次，我早已不相信他的承诺。
　　“等周末看情况再说吧！”
　　“你是在跟我赌气吗？”
　　“婚纱照什么时候不能拍，但是念念这里万一真的生病那可是人命，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狭隘，只顾自己？”
　　我冷笑一声，笑自己退让这么久只换来句“自私狭隘”。
　　“到底回不回去，我需要提前安排时间？”
　　我想起电话中奶奶期盼的语气，终于还是妥协服了软。
　　“那就周六一早回去吧！”
　　周六早上陈时打来电话，说律所新来一个案件，需要研讨后才能有空，让我自己先回去。
　　年迈的奶奶听说陈时要来，提前两天就泡好了糯米，亲自做了糯米糕。
　　只因为几年前陈时来的时候称赞了一句她做的糯米糕好吃。
　　天亮到天黑，一桌佳肴，从色香味俱全变得面目狼狈。
　　奶奶拄着拐杖在门口徘徊了不知多少遍。
　　我打了很多电话，最后一通对方接了，却传来一个夹子音。
　　“陈时哥哥在洗澡，您有什么事吗？”
　　意料之中的靴子落地。
　　“奶奶，我们先吃吧，陈时估计不来了！”
　　奶奶强掩着满脸失望，却还是小心地将糯米糕装进盒子。
　　“阿时来不了，你带回去给他也一样！他工作忙，你不要因为这个和他闹脾气。”
　　直到周天下午我返程，陈时都没来过电话。
　　柳念的朋友圈却更新了。
　　“世间万千美好，不及你对我的一分温柔！”
　　配图是两人相依偎看日出的照片。
　　当天晚上回到我和陈时的住处，我就开始收拾打包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