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宜嫁娶。
沈幼安作为家里千娇万宠的老来女,在父兄的目送下坐上了翊王府的的花轿。
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续弦罢了,风光有什么用?”
“翊王世子都十岁了,后娘可不好做。”
后娘好不好做沈幼安现在还不知道,但今晚的翊王妃却没那么容易做。原本以为顶着那一身凤冠霞帔坐一天花轿就够累了,没想到这才是个开始。
“让王妃久等了。”翊王过来时已经重新沐浴更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沉香。
沈幼安借着昏黄灯光看清了男人的模样,出乎意料的好看,轮廓分明,五官深邃,是后世常说的建模脸。
许是练武的缘故,翊王身姿挺拔,很显年轻。
很快沈幼安便知道了,翊王不仅看着年轻,腰也年轻,就是可怜了她这副刚刚及笄的小身板。
第二日,她是在腰酸背痛中被婢女从榻上挖起来的。
“好秋月,再让我睡一会。”沈幼安迷迷糊糊说完这句话,才发觉自己已经嫁了人,不能再像闺中时肆无忌惮的睡懒觉了。
她打着哈欠从榻上坐起来。
“翊王真不怜惜人。”秋月看着她身上的痕迹心疼地红了眼睛。
进来的王嬷嬷听到这句话瞪了她一眼,“这里可不是将军府了,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日后若是给王妃惹了事我可不饶你。”
“好了嬷嬷,秋月是个有分寸的。”王嬷嬷最是严厉,屋里的几个丫鬟都怕她,但沈幼安却喜欢跟她撒娇,摇了摇她的胳膊问,“嬷嬷,我的药好了吗?”
“好了好了,老奴刚端来。”
沈幼安将避子药一饮而尽,秋月虽没说什么,眼眶却更红了。
虽是圣上赐婚,但沈幼安和翊王并非良配,她们几个更是心疼自家小姐。
小姐上头有五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家里的幺女,自幼被将军和夫人如珠似宝地宠着,如今一嫁人就要做后娘,还不能有子嗣……翊王府分明是火坑啊!
沈幼安本人并不在意。
她深知自己在翊王府就是个吉祥物(摆设)。
这工作,她可太熟了。
上一世,她是原画师,虽然能力平平,但就是旺老板,短短几年时间都把老板的小破游戏公司旺上市了。
直到穿来这个世界她还在想,一定是公司过分吸收了她的欧气,不然她一个连加班为何物都不知道的吉祥物怎么可能猝死?
她是胎穿,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五年,除了早已定型的三观,和这里的土著无异。
沈家世代从军,举家镇守瀛州,距离上京十万八千里,按说与皇家八竿子打不着,但耐不住今上多疑,对手握兵权的沈家不放心,但又舍不得下本钱,最后便将沈幼安赐给了最没背景的第四子翊王。
翊王膝下两儿一女,长子乃先翊王妃所出,三年前已请封世子,地位稳固,不需要再有嫡子了。
这正合了她的心意。
她是圣上赐下的翊王妃,若无大错,翊王不能和离更不能休妻,这辈子的铁饭碗稳了。
上辈子毕业了咸鱼躺,这辈子出生了咸鱼躺,现在皇帝老儿又给她找了一个更大的平台让她躺,沈幼安都觉得自己命好。
喝完苦药,她赶紧将秋月事先准备好的栗子糖塞进嘴里。
比起生活的苦,她宁愿偶尔喝一喝苦药。
喝完药,王嬷嬷将空碗接过去,提醒道:“王妃,王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新妇第二日要进宫奉茶。
坐在马车上,沈幼安偷偷打量身边的男人,他今日穿了身绛红袍子,衬得他皮肤白皙,原本深邃的五官也柔和了几分,颇有些魅惑的味道。
就是让她画都未必画得这么好,这张脸还真是高级,堪称女娲毕设。
“本王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王爷生得好看,妾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沈幼安笑着掩饰了过去。
总不能跟他说她上辈子的职业病犯了吧。
对上女子清澈的眼睛,翊王心头纳罕,这个沈氏似乎与别的女人不同。
他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府里的姬妾没有不爱这张脸的。
沈氏却不一样。
她看他的眼神不是女人对男人的迷恋,而更像是单纯的欣赏。
一种对物件的欣赏。
意识到这一点,翊王心里相当不爽。
这个沈氏好大的胆子!
可再次看去时,女子已经垂下了眼睛,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他眼花。
沈幼安并不知道自己多看那两眼竟让翊王脑补了这么多。
此刻她只想睡觉。
昨晚被折腾了大半宿,今天又起这么早,她早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奈何和翊王同乘马车,她不敢睡过去,只能小憩一下。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翊王率先下了马车。
看着男人伸来的手,沈幼安愣了下才将手放了上去,二人相携入宫。
按照规矩,要先向皇后奉茶。皇后雍容又威严,赏赐了些东西便让二人回去了。
从坤宁宫出来后,翊王便带着沈幼安去了容妃的昭阳宫。容妃是翊王的母妃,据说年轻时容色绝丽,惊为天人,今上破例纳入后宫,封为容妃,多年来盛宠不衰。
今日一见,果然姿容昳丽,难怪翊王生得一副好相貌。
容妃待人很亲切,沈幼安请安后便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以后翊王府就是你的家了,需要什么就让人告诉母妃,千万不要拘谨。好好侍奉翊王,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是,母妃。”沈幼安乖巧应了。
但她知道自己的处境,这话听听得了。
二人留在昭阳宫用了早饭,回到翊王府已巳时过半。
沈幼安又累又困,一进院子便恨不得甩掉鞋袜上床补觉,但她现在还不能咸鱼躺,翊王的姬妾这会正在花厅等着。
“妾身/奴婢见过王妃。”她进了花厅,几人起身见礼。
“都坐吧。”沈幼安在主位上坐下。
翊王子嗣单薄,后院也简单,只有一个侧妃,两个庶妃,三个侍妾。
沈幼安刚掀起眼皮,便对上一张略显吃惊的脸颊。
其他几人虽掩饰得好,但仍能瞧出讶然。
沈幼安知道她们在吃惊什么。
她在瀛州那种苦寒之地长大,又是将军之女,大家都以为她生得野蛮粗犷,但恰恰相反。她不仅皮肤白皙,还生得娇小,从长相来看,她更像江南人。
许是害怕,那侍妾被沈幼安瞧了眼便低了头。
沈幼安数了数人头。
喏,只有五个。
第一天上岗就有人缺勤。
她还未开口,一个小丫鬟便跪了下来,“奴婢请王妃娘娘安,我家侧妃身体不适,不能过来请安,请王妃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