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医生再三跟我确定，我依然决定流掉这个孩子。
　　虽然不舍，但我的理智告诉我要这么做。
　　既然要断，就要断的彻底。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我清楚地感受到那个没成型的孩子正在从我身体里剥离。
　　身体上的不适和心理上巨大的失落感，让我在颤巍巍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忍不住啜泣起来。
　　手里攥着的药单似乎在嘲笑我这么多年看错了人。
　　拿了药准备离开医院时，在医院的大堂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忍着痛，怀着复杂的心情跟了上去。
　　来到那间我极其熟悉，三年来，我进出了无数次的病房外。
　　透过门缝，我看到林悦正靠在婆婆身上说说笑笑。
　　婆婆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而向南则站在一边温柔地望着她们。
　　他们看着真像幸福的一家人。
　　“钱棠，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得出神，没发现向南已经发现了我。
　　我回过神来，急忙收回目光：“路过。”
　　林悦上前，一脸无辜：“姐姐，你别误会，我是专程来看阿姨的。”
　　“我没误会，你也不用专程来，以后你每天都得来。”想着我终于可以摆脱掉这一切了，心里居然有些轻松。
　　“钱棠，悦悦是好心才来看我，你怎么这么不客气。”婆婆不悦地喊住我，“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没什么见识。”
　　婆婆向来看不起我，觉得我高攀了向南。
　　所以结婚这几年，处处为难我。
　　但我从来不跟她计较。
　　婆婆有糖尿病，我跟向南结婚后，一直严格控制她的饮食。
　　谁知，她反而觉得我在苛待她。
　　总是背着我偷吃，尤其喜欢吃那些重口的东西。
　　后来病情加重进了医院。
　　向南不分青红皂白的怒骂：“不是让你照顾好妈吗，你怎么一点也不用心？”
　　“妈不听我的啊。”我分辩。
　　婆婆躺在病床上不断呻吟，我怕再争执，会影响她养病，于是不再吭声。
　　想到这，我更觉得心寒。
　　在他们眼里，我是倒贴的典型。
　　婆婆口叼，吃不惯医院食堂的饭菜。
　　我每天都是等她打完针之后，又坐地铁回去做饭。
　　有一次我来给婆婆送饭，在门口听见婆婆跟同屋的病友聊天。
　　“找媳妇得找有钱的，要不对儿子一点帮助没有。你看我那儿媳妇，真是没用。”
　　朋友跟我说他们一家没一个好东西，我还总替他们解释。
　　不过这时醒悟，也不算晚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离婚吧。”
　　“你说什么？”向南和婆婆不敢相信。
　　我懒得再废话：“等我的离婚协议。”
　　“钱棠，能不能别再闹了，你这次真的是过分了。”向南揉着眉心。
　　“出轨的老公，挑事的婆婆，得瑟的小三，谁在闹？”
　　婆婆听完我的话，捂着胸口开始喊痛。
　　林悦急忙上前扶着她：“阿姨，你没事吧。”
　　向南见状，咬牙切齿：“看你干的好事！”
　　向南不肯离婚，但也没有再主动联系我。
　　他说他就这么耗着。
　　反正总有人耗不起。
　　他以为我会求饶，服软，像从前一样巴巴地渴望着他在心情好的时候赏赐我一点爱。
　　但他不知道，我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直到婆婆病情加重，向南的电话又打来了。
　　“你还没闹够吗，妈的病拖不得了，你赶紧回来好好伺候着，这段时间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却不成想，当天向南捧着花来找我了。
　　“棠姐，你老公来了。”
　　我走到窗前往下看。
　　果然是向南捧着一大束花正站在细雨中。
　　“钱棠，闹脾气最好适可而止。”
　　“你不就是吃林悦的醋吗，我答应你，以后我尽量避开她。”
　　他竟然还以为我是在等他来哄我。
　　我没理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第二天，那束花出现在林悦的朋友圈。
　　依旧是仅对我可见。
　　因为我一直对他不理不睬，向南的耐心很快耗尽。
　　直接闯进了我们公司。
　　“钱棠，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今天我休假，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再给你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好不好？”
　　在向南看来，这应该就是天大的恩惠，这就够了。
　　向南摄影技术很好，可他从来没给我拍过照。
　　他说他只拍好看的艺术品。
　　我提过几次都被他果断地拒绝掉。
　　可他的相机里拍了无数张林悦。
　　各个角度，各种风格。
　　现在他主动提出给我拍照，满心以为我一定会感恩戴德。
　　我绕过他往外走，他跟上来，晃着自己的车钥匙，油腻极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高兴。”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向南，我就知道你在这。”林悦着急地跑过来。
　　她的手紧紧挽住向南的胳膊。
　　“向南，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海边，姐姐晚上跟我们一起吗。”
　　这话说的，我倒像个第三者一样。
　　“你们小夫妻恩恩爱爱，我去干什么？话说回来，向南，早点离了给人一个名分，人小姑娘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