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回了公司，和员工一直开会到傍晚，直到下班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何总，不回家陪赵总吗？」
　　秘书打趣道，我摇摇头，说这段时间想在公司过夜。
　　远远传来员工讨论的声音，说何总真是稀奇，平常早退会议都要去陪老婆孩子的人。
　　欢欢放学早，平时都是我接欢欢放学，为此就算有会议我也会推迟到明天。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和我无关。
　　「爸爸，你今天怎么没来接我呀？」
　　欢欢的电话手表来电，我接通，面无表情道。
　　「何欢，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来接你，我和你妈妈要离婚了，以后你的事有你妈妈管，我也不会再接你放学了。」
　　「可是，爸爸—-」
　　眼看何欢又要哭，我果断地挂了电话。
　　从前我将家人视为一切，生活一直围绕着她们母女，却忽略了自己一手打拼下来的公司，直到今天查账才发现财务竟有这么多漏洞。
　　找出公司的漏洞是当务之急，从前我只当这间公司是赵玫对林超的执念，而现在，这家公司是我多年的心血。
　　「何建，」
　　正埋头对账时，赵玫略带微怒的声音传来。
　　我抬眼。内心依旧波澜不惊。
　　「怎么了，还把孩子带进公司？」
　　视线向下，何欢眼睛带着泪水。
　　看见我提及孩子，赵玫似乎松了口气。
　　「你还说呢，你不去接欢欢放学，她可伤心了。」
　　「宝宝，快去找爸爸抱抱。」
　　她蹲下来，俯身在欢欢耳畔怂恿着，像是一位宠爱女儿的贤妻良母。
　　「赵小姐，你好像搞错了。」
　　我用手抵住欢欢前进的脑袋，语气不带任何情感。
　　「我是说，公司办公区禁止未成年入内。」
　　「赵小姐，麻烦带她出去。」
　　冰冷的命令不留任何余地。
　　「爸爸，」
　　欢欢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站在原地大哭起来。
　　「爸爸你在说什么，我是欢欢。」
　　面前我曾经最宠爱的女儿，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决绝，拼命地挣扎着身子靠近我。
　　「我是爸爸的宝贝，我不走，我不走！」
　　赵玫脸色难堪，将欢欢抱起，眼中是不可置信的询问：
　　「你真的连孩子也不要了？」
　　「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机械化的语气伴随着欢欢哭哑的嗓子，连我的喉咙都似有血溢出。
　　「好，你不要后悔！」
　　「欢欢，你不是一直要换个爸爸吗？妈妈这就给你去找新爸爸。」
　　赵玫转身就走，欢欢在她肩上朝我挥手，哭喊着要从她身上下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换爸爸，爸爸——」
　　「你鬼叫什么，你真当你爸敢离开这个家！」
　　赵玫的怒气隐在脚步声里，越来越远。
　　往常和赵玫吵完架，我就算再生气，也只是将车开出家几公里，独自坐在车上生闷气。
　　赵玫明知道我跑不远，总是等我气差不多消了，带着欢欢来找我。
　　「回家吧。」
　　赵玫敲敲我的车窗，欢欢撒娇似地拖住我的大腿。
　　「我和欢欢都饿了。」
　　每当这时，妻儿在侧，我就算有再大的气，心也早就被软地一谈糊涂。
　　电脑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继续核对账目，欢欢哭喊的样子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不得不停下来倒在沙发上，太阳穴不受控制地跳动。
　　之后才悔恨，这是我见欢欢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