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见到陆廷是在第二天下午。
　　他双眼下的乌青和嘴角的胡茬，让一向爱干净的他看上去格外憔悴。
　　确实是忙了一晚上的样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擦伤能让一个心外科主刀忙活一晚上。
　　他一边帮我检查伤口一边看我的手术报告。
　　「恢复的很好，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没有接话，继续在手机回复朋友的问候信息。
　　「孩子的事情别想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不是已经做好丁克的准备了吗？」
　　「这次就当是教训，以后别折腾自己身体了。」
　　陆廷和平时一样，安慰人的话也满是冷静和理性。
　　我不知道是该和他一起庆幸我这次没事，
　　还是该和他说我这次出意外是因为叶清清。
　　也许是察觉到我过于安静了，他拿过桌子旁边的果篮，挑了个苹果开始削皮。
　　「这个果篮是清清送给你赔罪的。」
　　「昨天事出突然，我也是接到急诊室的电话才过去。」
　　「不只是因为清清，换别人我也是一样的。」
　　「如果昨天真的出了事情，我要从急诊室过来也很快。」
　　陆廷做事向来妥帖。
　　他会有理有据地和你分析事情的利弊，让你无话可说。
　　如果你非要闹，那就是你无理取闹。
　　我们两人其实都心照不宣。
　　「陆廷，如果昨天我真的出了事，你会赶回来吗？」
　　「如果我需要抢救，刚好叶清清也是，你会选择我还是选择她？」
　　陆廷的手很稳，他能把苹果皮从头到尾均匀地削下来。
　　但刚刚我问他的时候，他手里的苹果皮突然断开了。
　　停顿了好一会，他皱着眉头回答，语气里满是责备。
　　「刚刚那个问题发生的概率太低，我以为你是不会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的。」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苹果。
　　陆廷的表情满是坦然。
　　确实，这种明显就没有意义的问题我之前也不屑于问。
　　但现在我害怕了。
　　醒来后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也是这个原因。
　　我害怕他觉得我是故意把这次流产的事情推给叶清清。
　　我害怕陆廷在犹豫，
　　害怕他真的在考虑是选我还是选叶清清。
　　这段感情里或许真的是我爱陆廷多一些。
　　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他了。
　　我们是大学同学，不同专业，但在一个社团。
　　那时候我就知道陆廷有个青梅竹马，他们大学四年一直在一起。
　　只不过后来叶清清出国，陆廷则留在国内，他们才分开。
　　本以为毕业后我和陆廷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没想到在我的设计工作室再次见到他。
　　他是家里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我潜意识里抗拒他有叶清清这样的青梅竹马，所以当时相亲后我本能地想推开他。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也许是他明明很忙，却对我事事有回应；
　　也许是那次有人来我的工作室闹事，陆廷不顾一切地挡在我面前。
　　明明他自己都害怕得手抖，但就是把我好好地护在了怀里。
　　他脑袋被砸了一个口子，手也差点受伤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
　　事后我埋怨他怎么这么冲动，
　　他说情况紧急，没想那么多，就是本能地护着我而已。
　　还开玩笑地问我，有没有资格护我一辈子。
　　结果现在，这个说要护着我一辈子的男人，在本该接我出院的时候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