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問題一齣口,薄老夫人就笑了。
“說起這事兒啊,我跟你爸當時就覺得做夢一樣。三個兒子裡頭,我們最不敢勉強的就是之洲,最沒奢望過的也是之洲,我們一直都想著是之霖和之辰先給我們帶女朋友回家。”
“沒想到啊,之洲滿22歲後沒多久,就突然把你帶回老宅說要跟你結婚了。”
薄老夫人想起三年前和自己老伴兒震驚的表情,再度失笑:“一直到你們吃完飯離開,我和你爸都沒回過神來呢。”
夏夜看似閒聊的狀態,實則很細心在觀察薄老夫人的表情。
她想,薄老夫人應該沒說謊騙她。
她和薄之洲為什麼結婚,很大概率薄老夫人是不知情的。
所以薄老夫人才說她是薄之洲的心肝寶貝。
還和她這個媳婦關係這麼好。
“那薄之洲和夏明珠呢?既然他那麼喜歡夏明珠,為什麼當初不娶夏明珠啊?”夏夜裝作好奇的樣子,繼續問道。
薄老夫人一下子就沉默了。
其實這個問題,她也問過兒子。
就在圈子裡傳得越來越難聽,說她家老大厲害,姐妹花通吃的時候,她氣不過把他一通電話叫了回來。
質問他。
而他的回答竟然是……
“我跟夏明珠沒什麼,這件事您別管。”
她倒是真管不了。
從小到大,這個兒子的事兒她就管不了。
管了他也不會聽。
但是他爸可沒她這麼好說話。
那天……
“我跟你爸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你們結婚已經一年了。我是捨不得打三個兒子,但你爸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這個當爹的沒教好,讓人看了笑話,必須讓兒子吃點苦頭。”
薄老夫人嘆了口氣,兩手比劃:“你爸用這麼粗的鞭子,在祖宗牌位面前把之洲背上抽得鮮血淋淋,還讓他跪了三天三夜……”
夏夜眼皮狠狠一跳!
“以前啊,我沒敢告訴你這件事,我怕你心疼。之洲說啊,你這眼睛不能再哭了。”薄老夫人看著夏夜沒什麼變化的臉色,既是悵然又是欣慰:“現在你什麼都忘了,我才敢讓你知道。”
夏夜好半晌沒吭聲。
她當然知道,薄老夫人是心疼薄之洲的。
只是,她實在做不出什麼心疼薄之洲的表情來。
“夏夏,該睡了。”
不知什麼時候,薄之洲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樓梯口。
夜晚不太亮的燈光落在他身上,形成忽明忽暗的光暈,讓人覺得他不真切。
夏夜望了薄之洲幾秒,收回視線看向薄老夫人:“媽,我扶您上樓休息吧。”
“好啊。”薄老夫人確實上了年紀了,握著夏夜的手邊走就邊絮叨:“夏夏沒失憶的時候啊,還跟我一起睡呢。”
夏夜眸色微閃。
她這位婆婆……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她和夏明珠之間的‘血緣’吧。
薄家,似乎家風還挺正的。
薄之洲估計不敢讓二老知道。
這麼一判斷,夏夜無形之中對薄老夫人就敞開了一絲心門。
“等我恢復記憶了,也會跟媽一起睡的。”她笑著附和道。
“好啊,那媽就等著夏夏了啊。”薄老夫人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嗯。”
夏夜無視了站在樓梯口的薄之洲,薄老夫人也彷彿沒看到自家兒子。
婆媳兩人很快就上了樓。
薄之洲不聲不響地跟在兩人身後。
夏夜將薄老夫人送到傭人替薄老夫人準備的臥室門口時,薄老夫人忽然止步。
她轉身輕輕拍了拍夏夜的手背,慈祥道:“其實,夏夏這樣挺好的。”
夏夜怔了一怔。
“謝謝媽。”
一直到回了主臥房間,夏夜都在想薄老夫人那句‘其實,夏夏這樣挺好的’。
難道,她以前不好嗎?
薄老夫人更喜歡現在的她?
“她捨不得你哭。”
薄之洲清冷的嗓音,冷不丁在夏夜耳邊響起。
她側眸,見男人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正凝視著她,臉龐距離她很近很近。
近到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淺淺灑在她臉上。
“我洗澡去了。”夏夜退後了兩步,退到安全距離之外,轉身進入浴室。
浴缸裡的熱水,果然已經放滿了。
浴袍和睡衣,都疊放得整整齊齊,擺在門口的櫃檯上。
夏夜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絲滑的睡衣布料。
裝得還挺像個好丈夫的。
一聲輕嘲的淺笑過後,夏夜毫無心理負擔地脫了衣服,進入滿是泡泡的浴缸。
……
夏夜足足泡了半個多小時,才從浴室裡出來。
泡過熱水澡的她,臉頰緋紅,肌膚水潤,渾身透著一股慵懶的氣息。
薄之洲坐在沙發內,扭過頭看她時,整個人直接怔住。
深幽的黑眸裡,跳躍出一絲壓抑不住的火焰。
薄之洲盯著她看了很久。
直到她拿出吹風機準備回浴室吹頭髮的時候,他才回過神,起身幾大步就攔在了她身前。
夏夜微微抬頭:“?”
下一刻,她手上一輕——薄之洲拿走了吹風機。
“坐。”薄之洲滾燙的手掌抓過她手腕,輕輕將她帶到沙發前。
夏夜抿了抿唇,倒也沒有反抗。
只要薄之洲不侵犯她,她會和他保持表面的和睦。
於是她坐了下來,任由薄之洲修長的手指在她髮間與吹風機的高速溫熱風配合起舞。
夏夜頭髮不長,齊肩直髮。
不到三分鐘就已經幹了。
薄之洲關掉吹風機,放置一旁。
他繼續輕輕地用手指梳理那些柔軟的黑髮,似乎有些愛不釋手。
但夏夜很快就站了起來,走向床鋪。
薄之洲眸色悵然若失。
轉瞬即逝。
夏夜爬上床,蓋好被子,見薄之洲也準備上來,細眉一挑:“你不洗澡嗎?”
“洗過了。”薄之洲解釋。
男人洗澡很快。
她們婆媳在客廳聊天的時候,他就完事了。
夏夜聞言,沒再說什麼,眼睛閉上了。
薄之洲關掉燈,躺在了她身邊。
長臂一伸,將她摟進懷裡。
“不許抱那麼緊。”夏夜呼吸有些不暢。
“好。”薄之洲鬆了些手勁。
夏夜隨即開始入睡。
薄之洲在黑夜中靜靜凝視著她,好一會兒之後,忽然握住她手腕,將她的手往他腰上擱去。
“你幹什麼?”夏夜皺眉低斥。
“夏夏,你抱抱我。”
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像是命令,又像是祈求。
“我不……”夏夜的拒絕,在手指觸碰到男人背上參差不齊的疤痕時,戛然而止。
薄之洲這樣的天之驕子,身邊全是保鏢,怎麼會輕易受傷?
除非……
“你爸用這麼粗的鞭子,在祖宗牌位面前把之洲背上抽得鮮血淋淋,還讓他跪了三天三夜……”
夏夜耳邊,一下子迴響起薄老夫人剛剛心疼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