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旭沒想過離婚，但沈煙的態度讓他很生氣。
攻擊他也就算了，居然連孩子都不放過，這樣的婚姻還有維持的必要嗎？
蔣明旭覺得，沒有。
他是一個父親，有保護孩子的責任，娶沈煙也是為了多個人照顧孩子，既然現實與理想矛盾，那就應該找別的出路。
帶上證件，不顧蔣父蔣母的阻攔，拽著沈煙就往外走。
蔣明旭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沈煙只有一米六出頭，被他這麼一拽，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心裡也有些火了，她不想和蔣明旭有肢體接觸，也不想被人強行拽著走。
再想到蔣明旭上輩子幹的事情，沈煙就無比噁心，猛地抽回了手。
一言不發，自己用更快的速度往公社走去。
沈煙掙扎的時候，蔣明旭還以為她害怕了，不想離婚。
沒想到這人得了自由，就離他遠遠的，還走得更快，氣得心窩發堵。
她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結了婚，就像變了個人？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她是什麼樣的人，蔣明旭還是知道的。
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看不起別人，更不可能隨隨便便說傷人的話。
沈煙的轉變，肯定是有理由的。
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還是沒想到她非要離婚的點，心裡的怒火散去，逐漸變成了疲憊。
才結婚一天，他就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要是這麼過一輩子，蔣明旭想象不出來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算了，隨她鬧吧。
也放過自己。
蔣明旭又恢復了一臉淡漠的模樣，好像即將離婚的人不是他。
路兩旁是生產隊的田地，在田裡幹活的人和他打招呼，他還能平靜地回應幾句。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很多人都瞧見了，感覺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勁，於是等人走遠了，就開始說起了閒話。
“昨晚上我看到蔣老師在村裡晃悠，別人都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怎麼一點都不心急，看著還不情不願的樣子？”
“人沈煙是黃花大閨女，長得盤靚條順，還有文化，生產隊裡不曉得有多男娃喜歡她呢，蔣明旭離婚帶孩子，有什麼不情願的？”
“再盤靚條順，再有文化，她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可憐人，沒有孃家撐腰，她能嫁蔣老師就不錯了。”
“蔣老師雖然離過婚，還帶著個拖油瓶，但他親爹是大隊長，自己有文化，在學校當老師，這條件想再娶個好媳婦並不難。”
“看他們兩口子臉色不怎麼好，估計是吵架了，以前蔣老師和陳知青在一起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那是恨不得把人捧在手裡，讓她一點活也不幹，更不可能讓人受委屈。”
“那就是個好吃懶做的女人，要不是為了不上工，你以為她會嫁給鄉下人？這不，一有機會就跑了。”
“聽說把陳知青弄回城的是個男人，這蔣老師是被人綠了啊。”
“都過去好幾年了，陳知青肯定是改嫁了，蔣老師還不如和沈煙好好過日子呢，別的不說，這兩人知根知底，不會突然出現個男人，就把沈煙撬走了。”
“也不知道他們去公社做什麼，沈煙的表情是真冷啊，看著都讓人害怕。”
“剛結婚就被丈夫躲著避著，她的心情會好？要是蔣明旭還惦記著陳糖，那我真會笑掉大牙，放著勤勞聰慧的好女人不要，非要惦記自私自利的懶鬼。”
“自私自利的人想的都是讓自己過好日子，陳糖啥活也不幹，整天就哄著蔣明旭，他可不就一直惦記著，忘不掉了？”
“這是賤骨頭……”
文化人不管在哪裡都受人尊敬，沈煙上高中的時候成績就很好，只是不能高考了，城裡的工作又一個蘿蔔一個坑，這才不得已回生產隊當計分員。
她辦事爽快，沒有架子，生產隊裡大部分人都喜歡和沈煙打交道。
比起不給好處就不解決問題的老油條，沈煙是真把為人民服務幾個字當成了辦事的準則。
現在她嫁給了蔣明旭，作為前妻的陳糖自然就被拉出來對比了一遍，最後發現還是沈煙好，人漂亮，還會來事，那種好吃懶做的女人和她沒法比。
有人小聲嘀咕，“沈煙更年輕，更漂亮，也不知道蔣明旭在忸怩什麼，要是換成別人，娶到這麼好的媳婦早就樂得找不著北了。”
“還能因為什麼，身在福中不知福唄！”
蔣明旭和村裡人打交道的時間沒沈煙多，大家雖然尊重他是知識分子，但在他和沈煙結婚這件事上，大部分人還是覺得他佔了便宜。
沈煙可是比他小了整整八歲，而且還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啊！
既然佔了便宜，就應該好好對人家女同志，冷著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娶沈煙是被逼的。
不戳他的脊樑骨，戳誰？
雖然不知道沈煙和蔣明旭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兩人的表現完全沒有新婚夫妻的感覺，大傢伙一致覺得，他們兩人吵架了。
不由得感嘆，剛結婚就鬧矛盾，這往後的路怕是不平坦……
沈煙和蔣明旭結婚前，蔣父蔣母出錢出票，給他們買了輛自行車，雖然平日裡用的機會少，但那是大件，夠村裡人羨慕的了。
剛才出門得急，兩人又都在氣頭上，就忘了新買的自行車，一直走出去老遠，沈煙才想起這茬。
走路去公社怎麼著也要兩個小時，還是騎自行車快一點。
沈煙想要折返回去，蔣明旭挑了挑眉，不准她走，“反悔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煙竟然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笑意。
見沈煙不說話，蔣明旭覺得是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皺著的眉頭不由自主地鬆開，“既然你非要離婚，就不應該後悔。”
頓了頓，又說：“就算你後悔了也沒用，這事不是你說了算的。”
他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蔣明旭覺得不離婚也行，但他想給沈煙一個教訓，讓她知道什麼叫三思而後行，不要有事沒事就拿離婚折騰家裡人，鬧得所有人都不安生。
沈家她是回不去了，就算離了婚，她也得住在家裡。
同在一個屋簷下，早晚有一天她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明明不喜歡沈煙，但這一刻蔣明旭的心裡莫名生出了竊喜。
沈煙捕捉到了他眼裡的笑意，只覺得自己很悲哀。
他為什麼會覺得她反悔了？
又為什麼發笑？
在蔣明旭的心裡，她就這麼卑微嗎？
她能走的路是不多，但也沒到離開蔣家就餓死的地步，他這麼自信，說到底還是看不起她吧。
就像上輩子高考恢復的時候，蔣明旭讓她留在家裡照顧父母和孩子。
那個時候，他可能覺得她就算報名了，也不一定能考上，說來說去，還是在看低她。
越想，沈煙就越為自己感到不值。
做人還是得多為自己打算，上趕著對別人好、體諒別人，對方可不一定會珍惜。
說不定，還會在心裡鄙視你！
沒有和蔣明旭說話，沈煙繼續往公社走，這一次她的步子明顯邁得更大了。
蔣明旭剛放鬆的神情，又一次變得凝重，眼神複雜，嘴角繃得很緊，有了下壓的弧度。
就這麼跟著沈煙去了公社，直到辦完離婚手續，蔣明旭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是真的要離婚。
不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