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四处已亮灯火,火树银花之间,竟有了人间不夜天的错觉。
波光粼粼的水面已经漂浮几十盏造型美丽的花灯,承载着少女们美好心愿的花灯,流向拱桥,再飘向远方。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浩浩荡荡的仪仗从远处而来,明黄的颜色耀眼夺目。
太液池内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高呼:“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前行的侍卫和太监已经过了拱桥,身后的德妃和贤妃没有资格与帝后同行,只能等裴璟行和秦婉卿过了拱桥再上去。
尤其是在这种盛大的宴会,宫中等级制度越发森严。
皇帝的威严与权力不容任何人逾越。
秦婉卿的目光落在身侧的赵忠身上,只见他微微点头,眼神看向拱桥中央。
“嘎吱……嘎吱……”
裴璟行走到最中央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桥……
怎么摇摇晃晃的 ?
“哐!”
一声巨响,拱桥的柱子突然断裂,桥面向一边侧塌。
“陛下小心!”
早在桥面摇晃时,秦婉卿就做好了准备。
她身体向后仰去,却在裴璟行伸手拉自己时,一掌将他推向前。
裴璟行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退,身后的内侍们连忙伸手,撑住了他的身体。
“啊!”
他在地面站稳的同时,秦婉卿惊呼一声,整个人从桥上摔了出去。
“救皇后!”
裴璟行一声怒喝,岸边飞过一道艳色身影。
在秦婉卿的身体马上就要掉落水中的那一刻,那红衣惊艳的少年脚尖踏水,双手环住她的腰身。
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对上秦婉卿惊恐的双眸,笑意更加明显了:“皇嫂,当心。”
腰间那双大手并不安分,在她的软肉上来回摩挲。
求生意识让秦婉卿的双手攀附在他胸口,裴玄奕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好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卿卿!”
可惜怀中娇艳已经是他人妻。
刚一上岸,裴璟行就冲过来,推开裴玄奕,紧张地抱着秦婉卿左看右看。
他额角的青筋凸起,手上的力气不轻。
秦婉卿温柔笑笑,抬手抚摸他的额角,轻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陛下,臣妾好好的,没有受伤,您别担心。”
裴玄奕撇了撇嘴,悄悄藏起刚才从秦婉卿腰间摸出来的一块海棠花手帕。
“你怎么那么傻?”
“你吓死朕了!”
刚才卿卿为了救他,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推开了他。
她身子病弱,若真落了水,后果不堪设想。
若不是为了卿卿性命,他无法容忍裴玄奕抱着她。
毕竟在卿卿入宫之前,他的堂弟,定王世子裴玄奕也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你们看!水里怎么还有人?”
“救……救命!”
在太液池里扑腾的,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她衣着轻薄, 像是一件舞衣,因沾了水,变得有些透明。
“怎么有个舞姬掉下去了?”
“快去把人捞上来?”
秦婉卿看着在水里垂死挣扎的杜若兰,简直快笑出声来。
前世贤妃帮着杜若兰遮掩,请人教她跳了一支柘枝舞,又让她模仿秦婉卿的容貌装扮,一出场就惊艳了裴璟行和裴玄奕等人。
也就是这次过后,他们变得对杜若兰关注起来。
当时杜若兰就是站在装满了莲花的小船上,从拱桥底下飘出来的。
轻纱遮面、舞衣飞扬、那双灵动的双眸含情含俏,顾盼生辉。
一曲柘枝舞精妙绝伦,教人移不开眼。
现在呢?
她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美丽,就变成了池底水鬼。
被侍卫们从池子里拖出来的时候,脸上的妆花得五彩斑斓,精心梳好的发髻,满头满脸的覆盖着,像惨死的冤魂。
“那不是……杜采女吗?”
“杜若兰怎么在那儿?嬷嬷不是说她不是病了不来吗?”
秦婉卿顺着几个秀女的话,惊讶地捂着嘴:“这不是杜采女吗?方才为何躲在拱桥下?”
偏偏是她躲进去的时候,拱桥就塌了,她到底做了什么?
杜采女?
是谁?
裴璟行皱眉,怒气未消:“采女?你不和她们待在一处,躲在桥下做什么?”
她们……
指的是掖庭局里那群还未侍寝的嫔妃。
杜若兰连头都不敢抬,她颤抖的抱住自己的身子,未免春光大泄。
衣着华丽,美貌慑人的秦婉卿以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杜若兰,她和裴璟行站在一起,好似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让杜若兰感受到了无比的屈辱。
好像她这段时间做的,都是跳梁小丑的行为。
贤妃和德妃已经从另一边的小桥上岸来,看到地上的杜若兰,贤妃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向后退了几步,隐在人群之中。
不能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这段时间是她在秘密培养杜若兰。
虽然虞美人也多多少少帮着遮掩了几回,但归根结底,主谋是她。
“我……”
杜若兰声若蝇嗡:“奴婢只是……只是想为陛下跳一支柘枝舞,真的不知道这桥为什么会塌下来。”
她当然不会知道了,因为这一切都是秦婉卿安排的。
“荒唐!”
裴璟行仍旧处在后怕中,拉着秦婉卿的手道:“献舞自有芙蓉园中的歌舞姬在,何时轮得到你?”
“今日是皇后无碍,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终归桥塌之时,是她鬼鬼祟祟的躲在桥下。
裴璟行下令道:“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革其采女身份,贬为宫女,朕不想再看见她。”
一句话,已经将杜若兰打入地狱。
不过一个小小的采女,根本没有人敢为她求情。
毕竟她差点伤了皇帝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秦婉卿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小小的惊吓 ,杜若兰的离开 ,好像石子落入水中,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
片刻的混乱后,打春宴仍继续进行。
秦婉卿被裴璟行揽在怀里,眼神却落在裴玄奕的身上。
少年手指擦了擦鼻尖,仿佛在留恋她身上的香气,露出一抹邪肆的笑。
尖尖的虎牙在肆意张扬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权倾朝野的定王府世子,当朝皇帝的堂弟,的确有嚣张狂傲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