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旱鴨子。
於是來南海這一趟,被我像寶貝一般揣了四年的避水珠終於派上了用場。
但我也發現了這顆珠子的一個缺點。
那就是它只避水不避物,於是,你用它在海底行走會發現一種神奇的現象。
以避水珠為中心形成的空間夾縫中,時不時會有各種鮮活魚蝦穿過水幕蹦進來。
我拿著師父的乾坤袋一路走一路撿,裝了滿滿一袋。
“你是來趕海的嗎?”師父站在旁邊看著我。
我正捧著一尾海狼魚,興高采烈地準備往袋裡裝,忽聽得師父問話,沒留神,那魚咔嚓一口咬在我的食指上。
“啊!!”
我疼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下意識用意念點火,就著我那根被死咬住不放的手指,將那尾海狼魚烤了個外焦裡嫩。
別說,還挺香,如果能忽略手指上的疼痛的話。
看著那金黃酥香、色澤誘人的魚肉,我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烤都烤了,也不能浪費。
“師父,你吃嗎?”我捧著魚問。
師父看著我,沉默了一瞬。
“你吃吧,魚補腦。”
我知道師父在變著法兒罵我笨,四年的修身養性,我已經練就了一顆堅強的心。
這個意外,讓我對撿魚有了陰影。
再有魚蹦進來的時候,我改變了策略,直接一棍子揮了回去。
剛開始師父並沒有阻止我。
直到我累得氣喘吁吁,回頭卻見師父閒庭信步的從容模樣,我心中終於冒出一個疑問。
“師父,這些魚為什麼不蹦你身上?”
師父挑眉,“想知道?”
我“嗯”了一聲,然後師父指尖光華一轉,一道光芒落在了我身上,我的周身自動築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與外邊的世界隔絕開來。
“師父,這是什麼?”我滿臉好奇。
“避水術。”
嘭!好像有一道霹靂砸在我的頭上,腦中嗡嗡嗡作響。
我翻出像寶貝一樣揣在心窩揣了半日的避水珠,感覺就像個傻子。
“師父,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委屈巴巴。
“你也沒問。我看你對那珠子挺稀罕的。”
我默默攥緊了手上的珠子,糟老頭子壞得很。
我原本在前面開路的,如今覺得心塞,故意落在了後面。
師父頭也不回,走出十丈遠聲音方傳來,“避水術可避海物可避不了海妖,不跟緊了當心被擄了去。”
我覺得師父這張嘴真是開了光。
話剛說完,我就被擄了去,雖然,不確定擄我的是不是海妖。
一股強大的吸力直接將我捲進了一艘沉船中,巨大的船體倒扣著,木質早已腐朽不堪,我接連撞碎了好幾層木板,才被拖進了那幽深的洞口深處。
黑不見底的海水中,有一個滑膩的像蛇又像觸手般的東西在我的身上肆意遊走,最後伸進我的胸口處,一頓摸索,摸走了那顆避水珠。
我有些怔愣,我不但被襲胸,還被打劫了?
劫色又劫財,好生氣啊!
我怒火中燒,下意識想用火教訓對方,但卻發現如今是在水中。
那觸手還在繼續,從我的腰部往上一圈圈地纏繞,越纏越緊,胸腔中感覺到一股壓迫的窒息。
這是打算謀財害命?
情急之下,我抓住那觸手,“嗷”的一口狠狠咬了上去。
肉質很有嚼勁,還挺彈牙。
那觸手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拼命掙扎地同時也纏得越緊。
它纏得越緊,我就咬得越狠。
我倆就像一個死循環,就看誰先死。
“你鬆口!!”
倏地一道聲音響起。
我緊咬不放,支支吾吾,“膩…宣…慫…吼…(你先鬆手)”
“我喊…一二三,我們…同時松!”
我的頭仍埋在肉裡,“哄…(好)”
“一二三!!”
嘶!!
那股窒息的感覺終於消失不見,這時我發現我抱著的那根觸手好像變硬了。
奇怪,我捏了捏,怎麼質感好像不一樣。
又摸了摸,還是挺滑嫩,但好像多了點肌肉。
“你摸夠沒有?”頭頂上一道聲音響起。
很熟悉,這不是剛剛纏著我那傢伙嗎?
四周暗不見底,我也看不清對方長相,就隱約看到一雙藍色的眼睛發著幽幽的光。
而就在這時,無數散發著藍光的水母浮游而上,映著點點微光,我終於看見了一張人臉的輪廓,睫羽如扇,鼻樑高挺,看起來還……挺好看。
我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是人還是妖啊?”
對方怔了一下,猛地一把將我拍開,“人族都這麼不知羞恥的嗎?”
他似乎忘了剛剛還襲我胸來著,我不過就摸了一下他的臉。
“剛剛是你搶我珠子?”
對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睥睨道:“什麼你的珠子,這本就是我龍族的東西。”
原來對方是一條龍啊,我剛剛還以為是八爪魚。
我努力仰起頭,拉高自己的氣勢,“現在是我的東西。這是我比賽贏來的獎品。”
對方嗤笑:“笑話,你們人族將它偷了去,就把東西當你們的了?”
我試圖跟他講理:“話不能這麼說,誰偷你們的東西,有本事你們找他去,搶我的幹嘛?冤有頭債有主,我又不欠你家的。”
“你們人族難道不是一丘之貉嗎?”
“哪有,人界那麼大,人跟人還是不一樣的,就像我從小到大,都是根正苗紅的三好青年,偷摸拐騙搶,一樣也不沾。”
跟狗搶吃的不算。
對方目光落在我的乾坤袋上,涼涼道:“我剛看你收了不少我族的子民?”
我低頭看了看那鼓囊囊的袋子,袋口還有個魚頭冒了出來,伸手戳了戳,沒戳進去。
太陽穴突突的有點抽疼,這要怎麼辯解呢?
呵呵笑了兩聲,現編了點詞,“剛剛它們突然跳出水面,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不抬槓會死啊!
我默默翻了白眼,接著編,“我這個人一向心地善良、樂於助人,怕它們渴死了,這才救了它們,正準備放生吶!”
對方挑了挑眉,“這叫放生?”
“那當然。”我豪氣地鬆開乾坤袋上的繩子,內心默默滴血,我的口糧啊!
那魚頭吱溜一聲鑽了出來,緊接著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
撿的時候不覺得多,陡然放生,看著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龍,我突然覺得我是不是把它們九族都給收來了。
終於放完最後一條,我鬆了口氣,“好了,我也不用你報恩,你把珠子還我就行。”
對方卻道:“誰說要還給你了?”
我急得眼睛都變大了,“剛剛我明明放了它們……”
“可我也沒有答應,放了它們就還給你。況且,那不是你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