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次交流,他漸漸瞭解了李清蕊的性格,外表看似柔弱,實則內心堅強,決定了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
想起自己曾誤以為她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陳軍不禁臉上發熱。那天在山上,他手忙腳亂地撕開李清蕊滿是泥土和血跡的衣服,為她處理傷口,心裡卻想著救了個小不點。他忍著肩傷的劇痛,一路把她從山上背到診所。
等到家屬趕到,他才知道,原來李清蕊已經是個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
在農村,幾歲的差距可是婚嫁的大事,李清蕊家的人一來,就嚷嚷著她和男人上山幽會。若是她才十三四歲,頂多被說成是被拐帶的小孩,哪會扯上和男人幽會這種事。
前一天,陳軍又救了李清蕊一次,她緊靠著他的嬌弱身軀,那微微鼓脹的胸脯,讓他忍不住想起山上的那一幕。陳軍可是個骨子裡就傳統的人,雖然那是救人的事,他也明白不能多想。那天的慌亂中,他其實什麼都沒看到,但就是心裡有個結,畢竟長這麼大,還沒接觸過女人的身體。看著李清蕊那稚嫩的模樣,他知道自己這是想多了,只得努力把這念頭趕走。
六天過去了,李清蕊繼續捕蝦掙錢,這段時間王梅忙著追債,倒也沒空搭理她。加上新賺的三塊,李清蕊終於攢夠了五塊錢。今天運氣不錯,一到車站就碰上一位大方阿姨,把她的十斤蝦全買走了,雖然每斤便宜了五分,卻比平時多賺了五毛。這下子,還陳軍的八塊錢有了著落,後天她多捉幾斤蝦,把今天的盈利補上,就能全部交給王大娘了。
李清蕊心裡美滋滋的,打算早早進屋,睡個天昏地暗。
哪知,門外來了一陣急促的拍打聲,“快開門!別以為裝死就能躲過去!”
王梅從趙家一路憋著火,瞧見李清蕊竟然還在家,那火氣兒直往上冒。
李清蕊聽著拍門聲,心知逃不過,索性利索地拉開門。
王梅正揮著手臂,沒料到門突然大開,一個沒收住,差點兒自己跌個狗啃泥,火冒三丈。
她拽住李清蕊手腕,一股腦兒將她拉進廳裡,一甩手就把人摔在了桌上,“村裡人都看到你往縣城跑,坦白!是不是偷偷給你媽打電話了?”
鎮上的人都知道,李清蕊這一去縣城,準是找電話去了。
眼看著月中小結,李清蕊母親的錢還沒影兒,趙家那頭也是徒勞無功,王梅心裡急得跟貓抓似的,今天非得給李清蕊點顏色看看,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家的話事人!
李清蕊還迷迷糊糊的,就被這麼一摔,痛得小腹像是被錘了一記,臉色瞬間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
王梅那股狠勁一上來,揮手就是幾巴掌,她那雙手,粗糙有力,一巴掌下去,李清蕊臉上準保添幾道彩印。
李清蕊被王梅一頓教訓,打得她眼前金星直冒,好不容易才穩住神志。王梅看著她那失神的雙眼,終於住了手,將她推到一旁,撇嘴道:“不吭聲就是默認了?你媽管不了你,才把你送我這兒來。你安分點,日子也能混過去,偏要跟我耍心機,那可別怪我替你媽好好教育你!”
話音剛落,又是一腳踢來,正中李清蕊腿部,痛得她直接跌坐在地,半天沒能爬起來。
她撫摸著熱辣辣的臉頰,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一股腦兒湧上心頭,每次捱打,那瘦小的身影,總是無助地縮成一團…
兩個身影交織在一起,李清蕊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如同潮水般湧來。
她眼神迷離,內心空蕩蕩的。
李強聽見媳婦教訓完人,這才悠悠走出來,瞧見李清蕊坐在地上那副模樣,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搖著頭說:“有話不能好好說,怎麼就動起手來了呢?”
這對夫妻倆常用的伎倆,一個兇一個哄,只為讓李清蕊服軟。
王梅冷笑一聲,打了幾巴掌,心中的鬱氣也散了大半,朝李強使了個眼色。
李強便裝作好人,搓著手笑道:“蕊啊,別跟你嬸計較,她就是急性子。你看,你媽的錢到現在還沒寄過來,這事兒…”
李清蕊抬起頭,眼神冷得能凍人,她不聲不響地走向那兩人,雙手猛地掐住對方的脖子,聲音雖低卻怒氣衝衝:“你有什麼理由打我?你有什麼資格?!”
她孤苦伶仃,就活該被人欺負?被人打罵?
趙玉蘭傷了她的心,還大言不慚地要這要那;張蘭知道自家女兒不對,卻偏要逼她低頭;李家的人拿著她母親的錢,卻連頓像樣的飯都不給準備,王梅稍有不順心就對她動手…
這些人,到底憑什麼?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李清蕊手中的力氣逐漸加大,心中的怒火和不甘如同野火燎原。
王梅被她那充滿恨意的眼神嚇得兩腿發軟,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裡結結巴巴:“你…你想幹啥…老李,老李…”
李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轉眼間媳婦兒都快被人掐死了,心裡雖然害怕,但作為男人,他還是硬著頭皮把李清蕊拉開。
幸好李清蕊還算清醒,及時用桌子減輕了手上的力道,儘管如此,她的手掌心還是疼得厲害。
桌上的茶缸被撞得滿地打滾。
王梅有了男人撐腰,立刻恢復了囂張氣焰,再次欺身上前,緊緊抓住李清蕊的頭髮,“小蹄子,你敢反抗了?!”
李清蕊痛得皺眉,卻不願就此屈服,她順勢一掙,雙手再次向王梅的脖子伸去。
李清蕊輕輕一扭,手指巧妙地扣住了王梅的喉嚨,讓她瞬間痛得呲牙咧嘴,雙手亂舞。
王梅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那股劇痛讓她只想大口呼吸,卻力不從心。李清蕊的手如同鐵鉗,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李強瞧見這架勢,心一橫,飛起一腳就朝李清蕊踢去。
可李清蕊身手敏捷,輕輕一閃,李強那勢大力沉的一腳,不偏不倚,正中王梅的小腿。
“哎喲!”王梅慘叫一聲,如同秋風中的落葉,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她坐在地上,手捂著脖子,大口喘著氣,淚眼婆娑地罵道:“你這個小壞蛋,竟敢下此毒手,我招你惹你了,你是來我家搗亂的嗎?”
李清蕊與王梅的樑子,就此結下。李強左右為難,心裡盤算著李清蕊母親的錢財,眼前這團糟的局面讓他頭疼,對那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妻子,他心生厭煩,最終一甩手,決定置身事外。
李清蕊一股腦兒地衝進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三下五除二換上了輕便的行頭。她從棉襖的夾層裡掏出皺巴巴的五元大鈔,又從櫃子深處拽出那個壓得變形的書包,隨手塞了幾件衣服進去。
院外,王梅仍舊坐在地上,哭天抹淚地罵個不停。李清蕊光是聽到那聲音,就恨不能把耳朵堵上,心裡頭的厭煩直冒泡。
她不敢走正門,怕撞見那哭罵的人,於是踩著床沿,輕巧地從窗戶一躍而出。王梅聽到響動,慌忙抬頭,只見李清蕊已經輕快地揹著書包跑出了院門。
“哎呀,這可不行!”王梅一骨碌爬起來,心急如焚。若是讓李清蕊跑到李清蕊母親那兒告狀,那還得了?
她風風火火地去找李強,一邊跑一邊喊:“快,快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