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十度的盛夏，爸爸把我关在老宅的小屋里。
　　屋子里没有风扇，没有空调，没有水和食物。
　　手机被没收了，他们已经三天没有给我送饭了。
　　我趴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抓着木门寻求一线生机，可是没有回应。
　　我深吸着屋子里窒息的热气，很艰难才能呼出气，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才让眼睛微微睁开。
　　要是当年不偷继母的钱就好了，我也不用为了找回家的感觉，穿着暴露的衣着养着他们。
　　眼皮很重，生病后能和空气对话，可以一语拆穿他们内心的我，终于死了。
　　“爸爸…我只是病了，不是疯了。”
　　我的灵魂飘在狭小的屋子里，看着曾经被无数男人追求过的自己趴在地上。
　　干枯的身躯，凹陷的双眼，又丑又吓人，手中用废纸折成的扇子松落在我手心。
　　小时候被奶奶抱在怀中，在这间屋子里嬉闹的时候，也没想过这里会是我人生的终点。
　　松动的木床，脱落的墙皮，发霉木桌上奶奶的遗照，扫视一周后我穿过了禁锢我半个月的木门。
　　我的行李箱还是被丢在了过道上，和我回来那一天一样。
　　上午爸爸和继母出门前，好像是说要去打牌，我当时求过他们，求他们给我一点水。
　　爸爸开锁声停下的那一刻，继母的声音响起：
　　“你把她放出来，她和邻居嚷嚷我们不给钱治病怎么办？”
　　我忍着干痒燥热的嗓子用尽仅有的力气告诉爸爸我已经三天没有吃喝了。
　　一阵沉默后，继母哭闹着，她说昨晚刚喂过我，说我爸信一个疯子也不信她。
　　木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对我爸说
　　：“爸爸，我不要你们给我治病了，我去找朋友借，等我好了还是可以挣钱给你。”
　　继母却嗤之以鼻道：“李婉瑶，你朋友都被你吓走了，谁还敢借给你？”
　　生病以后，我总是可以对着空气说话，把朋友对我的好，都理解成恶意的揣测。
　　就连对我最好的闺蜜沈潇潇也被我气哭，我却一脸无所谓地说她在装。
　　在最后的信任点，我抛弃了朋友，选择了我的爸爸，拖着行李回到了家。
　　我始终相信，亲情永远是最后的避风港，而朋友不过是用我来衬托她们的优越感。
　　随着大门关闭的声音，我知道我的选择错了，至少沈潇潇在的话，她会送我去医院。
　　我的灵魂飘到了他们常去的麻将室，里面烟雾缭绕。
　　只见爸爸嘴里叼着一根烟大声喊道：“杠！”
　　同桌的邻居不爽的阴阳道：“最近手气这么好，都不用你女儿来替你还钱了。”
　　爸爸冷哼一声：“总比有些人的女儿一分钱都不拿回家好，我女儿可是在国外工作的。”
　　邻居继续念叨道：“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疯成现在这样，做了不少亏心事吧？”
　　继母搓着麻将笑道：“不干不净的，提她干什么，有钱就行。”
　　麻将馆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我爸把桌子一掀怒道：“她敢做不要脸的事，老子就把她赶出家门！”
　　说完我爸就冲出麻将馆，继母也拿起桌上的钱追了出去。
　　麻将馆里响起一片嘲笑声，除了麻将馆老板脸色阴沉。
　　因为他也曾是我的客人。
　　我的工作地点一般是外地和国外，偶尔回家小住也会去附近的KTV上班。
　　行业术语来说，我是自信又美丽的夜场公主，所以我不会看着地上每天掉几千块而不捡。
　　那天上班的时候，看到麻将馆老板坐在包厢沙发上，他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化着浓妆的我。
　　像是在确认是不是我，因为我每次回家都是一身休闲装，加素颜。
　　在他质疑的眼神中，我端起酒杯走向他，主动和他打了招呼：“周叔叔。”
　　他只是把头往下埋了埋开口道：“你认错人了。”
　　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让我坐在角落听着他们唱歌，我也只赚了几百块喝酒的钱。
　　下班的时候，周叔叔叫住了我：“李婉瑶，叔叔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成绩不错…”
　　他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我什么，我随意的笑道：“为了钱呗。”
　　那晚我们心照不宣，在人多嘴杂的街道上，谁都没有提及过此事，毕竟他是一个妻管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