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女子叹了口气,然后用了“唏嘘”二字,成功的挑起了林晚玉的好奇。
“醉花楼怎么了?”
到底在醉花楼待了这么些年,林晚玉对那儿,亦是有些放不下的。
周丹琳低敛着眉眼,做出一副悲痛模样,摇了摇头,复又叹了口气。
言外之意,林晚玉看的明白:“春乔,请周娘子进来喝茶吧!”
春乔微微颔首,开了另一半掩着的院门,沉声道:“周娘子,请。”
“那我就叨扰了。”
周丹琳大方一笑,带着丫鬟随着林晚玉进了正屋。
坐定后,林晚玉有心问问醉花楼的情况,谁知周丹琳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今日过来拜师,特地做了一些扬州那边的茶点,当做拜师礼,姐姐尝尝,可还是先前的味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丫鬟手里接过食盒,放在了桌上。
随后开始一样一样的介绍。
她送的这些,林晚玉素日在扬州,是吃惯了的,所以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可见她这样热情,她自是不好打断。
周丹琳介绍过之后,请林晚玉尝尝,林晚玉便挨个儿尝了一点儿,吃过之后,还不忘夸赞一番。
“姐姐喜欢就好,既然姐姐收了妹妹的拜师礼,那我有几个地方,总是弹不好,请姐姐教教我。”
林晚玉见她如此殷切,更不好打断,只得取了先前陆怀瑾送她的那把琵琶过来,准备教完她再问。
“姐姐,这会儿天气好,不如我们去院子里那棵梨花树下弹,诗情画意的,多美呀!”
“好。”
春乔带人,搬了两把椅子,放在了梨花树下。
清晨的微风徐徐吹过,梨花落满头,当真是极好的情意。
坐定后,林晚玉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琴弦,抬眸道:“妹妹不知什么地方不通?”
“妹妹近日在练《情郎顾》,不知姐姐可弹过?”
林晚玉闻言,柳眉轻皱,抬眼看向眼前人,眼前人一双眸子天真纯澈,瞧不出一丝杂质,不像是会弹这样曲子的人。
“此曲过于老旧,不如我给妹妹推荐一首?”
这曲子,多是勾栏瓦舍勾人的调调,难登大雅之堂。
林晚玉瞧着周丹琳的打扮,必定不是同她一般的人,这样的曲子,若是在宴席上弹奏,定会被主家拿了大棒子打出去。
周丹琳听了她的话,有些失落:“我还盼着能与姐姐合奏一曲,如今看来,姐姐是瞧不上我这样的笨徒弟,不愿教我了。”
这话听着委屈,可不知不觉,就给林晚玉挖了坑。
林晚玉垂眸一笑,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妹妹天资聪慧,哪里是什么笨徒弟,况且我也不是千金国手,不敢当妹妹一句师父,这首曲子,我也只练得会上阙,今日我陪妹妹练一遍,就当是感谢妹妹送来的茶点。”
她这话说的明了,若是聪明人,那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日后不再上门,若是个蠢的,那她自然也不会深交。
如今她尚且自顾不暇,没空往别人的套子里钻。
周丹琳闻言,怔了片刻,默默的点了点头,言辞恳切道:“多谢姐姐。”
林晚玉微微颔首,没有再说旁的,抱着琵琶,微微侧头,拨了几个弦之后,开始弹奏。
如清泉般悠扬的声音,顿时在整个院子里回荡,霎时就将人引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情境之中。
陆怀瑾从前院过来,行至云成居的门口时,就听见了浣花阁里传来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带着春城朝浣花阁走去。
院子门开着,梨花树下,两个女子坐在那弹琵琶的样子,当真如画卷一般。
陆怀瑾站在院外,眸光自始至终落在林晚玉的身上。
女子眉宇飞扬,轻抚琵琶,乐声如同涓涓细流,如同落花飞雪,在整个院子回旋弥漫。
陆怀瑾透过眼前的人,像是再次看到了母亲寿宴上抱着琵琶的人儿。
那双眼睛深邃且明亮,静静地坐在那,就宛若一朵空谷幽兰,当她弹起琵琶时,周身却拢了一种睥睨众生之态,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殿下,那位不是扬州知府之女,周丹琳么?她何时同林姑娘这么熟络了?竟还坐在一块儿弹琴。”
春城站在一旁,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
陆怀瑾闻言,眼眸微动,这才看了一眼坐在林晚玉对面的女子。
女子似是也瞧见了他,抱着琵琶冲他莞尔一笑。
陆怀瑾眸色淡淡,带着春城转身离开。
他走后不多会儿,乐声戛然而止,林晚玉单手压住琵琶弦,抬眸看向周丹琳:“妹妹若是想弹好琵琶,且得再练一阵子。”
方才弹的时候,她有一个地方,竟走了音,弹错了。
周丹琳敛了敛眉眼,起身屈膝行礼:“今日得蒙姐姐教我,妹妹受益良多,那妹妹就不打搅姐姐歇息了,妹妹先行告退。”
林晚玉微微颔首,没有多留,吩咐春乔送她们出去。
片刻功夫后,春乔去而复返,站在林晚玉身侧,沉声道:“姑娘,方才殿下来过。”
林晚玉眉梢轻挑,抬眼看她:“殿下来过?”
仅一瞬,那双细长的眼眸里,便多了些了然。
难怪方才周丹琳中间有一段,竟弹错了。
她起身回了屋,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点心,勾唇一笑,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春乔,这位周娘子,是何时来府上的?现下也住在云成居吗?”
春乔如实回道:“这位周娘子,是扬州知府去年送进府里的,现在随先前各府送来的美人,都住在云成居西南边的汀兰殿。”
“这样心思灵透的美人儿,被湮没了,当真是可惜了。”
林晚玉捻起一块翡翠糕,轻叹了一声,低声嘟囔了一句。
“姑娘您说什么?”
春乔站在她的对面,只听见了声音,却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林晚玉晃了晃神,干咳了一声,摇了摇头笑道:“不日世子殿下便要迎娶王家小姐了,为何这府上,还没开始置办?”
不仅没置办,连一丝喜气的样子,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