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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章庭湮不敢轻易说出她寻找楚唯的事,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季长安府上扣留的,与雅间里那位贵少年有冲突的人,是不是楚唯。

万一那个人是楚唯,她一招供就意味着不得脱身,更别提救出他了。

她缄口不语,眼光顾了顾左右。

季长安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吩咐一声:“押入地牢。”便领着五名侍卫,很快离开了后宅。

自从决定上京,这一路章庭湮算够倒霉的了,各种卷入恩怨仇杀,受伤流血、挨饿被暗算,一度跟条狗似的无路可走,楚唯是她唯一的挂念,可惜她现在的身体差到极点,一切,只能小唯自己去面对,等她缓过这阵子,不管如何,都一定要助他见母亲最后一面。

侯府地牢湿气不重,还静得很,通道墙壁的凹洞里燃着油灯,勉强能看清事物,四间木栅栏做的牢房粗糙残旧,看起来很好攻破。

看守地牢的一名侍卫替她解了绳索,只说绑久了,手有报废的危险。章庭湮什么也没说,心里默默感激了一番侯府上下。

起码侯府作风像个君子。但她对季姓的正面认知,不久后碎成了渣滓。

拍拍栅栏,章庭湮为侯府治安感到深深同情,就这规制的破地牢,就算楚唯只剩下一口气,也休想困住他。

不对,地牢中闻不见楚唯身上五色散的气味,刚才侍卫们喊打喊杀,要抓的那位逃犯不是楚唯。

会不会是个误会,季长安与那位少年口中所说的“小子”,另有他人?

季长安身上的五色散味道,只是个巧合?

章庭湮心大,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在牢房中原地打坐,调动内息调理伤势。

今晚安乐侯因公事外出,出了刺客的事后,兰苑撤换防卫,加派人手,季长安凌晨仍未歇息,在兰苑彻夜陪着母亲,因为太久的疲劳,他双眼显出些困顿来,坐在紫檀木宝椅上,低着头,看手上那杯凉透的碧螺春。

时不时轻轻闭一下眼,掏一下长了茧子的耳朵。

显仪夫人年届四十,八年前加封一品诰命,可季长安身为她的亲生儿子,实在不敢揣测当年侯爷亲爹为何一定要力排众议,娶这个神经粗比大梁柱、并患有间歇性失忆症的母亲。

侯爷与显仪夫人真爱,虽然侯府子嗣单薄,但他这二十年从未纳妾,对夫人宠爱有加,显仪夫人大概是因为事事都用一根粗神经相待,四十岁人了,还像个二十少妇,充满了阳光活力,多变精灵一般鲜活俏丽。

她很多变,前一刻她喋喋不休,指责儿子鲁莽,贸然与手眼通天的当朝国师作对,还威迫他立刻停止疯狂行动。

下一刻,她又唠叨起隔壁那谁谁,上月抱上了大胖孙子,叮嘱儿子啥时候也给造一个。

季长安再次扒了下耳朵,眉头轻耸,乖乖听她说教,继续装她孙子。

忽有一张俏脸居高临下压来,季长安匆忙抬头对上去,神色怕怕。

在与显仪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季长安从不让侍卫下人近身,这就是原因。

“儿子,你想干国师也行,先把孙子给生出来,老娘有了孙子,管你上刀山下火海,这样成不成?”

季长安慢慢咧出一个笑,“娘,儿子公事忙,没空处对象。”

“说啥?”显仪夫人侧耳听去。

季长安一仰面:“处……对象。”

显仪夫人眼色一亮:“我想起来,我用簪子‘杵’了一下刺客。”

本来季长安就是想从显仪夫人这儿,得到刺客的蛛丝马迹,无奈她太极神功太娴熟,早将他的初衷打偏天外,现在听她说出了细节,不禁喜上眉梢:“杵伤了么,伤哪儿了?”

显仪夫人逗手指望天:“杵他屁股上了。”

尽管位置不是很雅观,好歹是个天大线索。其实对于谁是刺客,季长安已有了初步猜测,侯府守卫能力虽在京城数不上一二,但绝不会差到刺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步,除非刺客绝顶,否则不可能逃得如此顺利,而刺客武功绝顶这一可能,被季长安排除在外,若他是个绝顶刺客,怎会伤不到母亲分毫,反被母亲所伤?

从地牢里逃出的那人因为击杀守卫,后宅都没逃出去,就死在侍卫的乱箭下。他是个外地混来京城的流匪,无意冲撞了天子,被侯府侍卫捉来地牢审问,死了就死了。

兰苑刺客才是棘手问题,按照分析,有一个可能是,刺客本是府中人,行刺失败后他又恢复了原有身份,并未出逃。

再一个可能,章庭湮就是那刺客。

或许她的伤并没有他想象中严重。

禀着大胆推测小心求证的办事宗旨,季长安觉得,第一可能性求证起来,会令全府上下比较尴尬,所以,将践行第二种可能性放在首位,就显得非常重要。

嘴角浅启,笑容略阴。

他有必要去给章庭湮验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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