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黑色古思特停在美甲店門外。
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黑褲白衣,袖口挽到肘部,黑色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
藍妤不耐地撇撇嘴,“怎麼這麼慢啊?我和柚柚都等好半天了。”
沈硯初晃盪到兩人面前,眉峰一挑,“不好意思啊,我沒進化好,翅膀沒長出來,不會飛。”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溫柚忍不住輕笑了聲。
漆黑的葡萄眼明亮有神,總像沁著水似的,眼尾圓潤下垂,溫柔中帶著點楚楚可憐。
每次笑起來,會有一顆調皮的小酒窩跳上左臉頰,彷彿是從蜜罐逃出來的,甜到人心坎裡。
沈硯初目光徑直地盯著她,緩緩傾下腰,故意板起臉來,抬手點了下她的鼻尖,“笑什麼?這麼開心。”
眼看著這顆小甜果全臉漫起血色,他得逞地勾起唇角。
一旁的藍妤偷笑兩聲,心血來潮般說道:“我突然又想做個腳甲!”
話落,她扭身重回店裡,轉眼間沒了蹤跡。
“……我們進去等媽媽吧。”溫柚邁開腳打算跟進去。
烈日當頭,她穿了條寬鬆的雪紡長裙,手臂白皙纖細。
柔順的黑髮披在肩頭,額前劉海已被汗浸溼了一點。
沈硯初兩手輕輕扶上她的肩膀,把人推到副駕駛位置,打開門,“別等了,中午爸爸會來接她一起吃飯,我們不要打擾他們二人世界。”
坐進車,冷風帶來一陣涼爽。
溫柚把臉側的頭髮別緻耳後,露出一張紅彤彤的小臉,然後摘下手上的戒指託在掌心裡,“沈硯初,請你找機會幫我把這個還給媽媽。”
“她送你戒指了?”沈硯初朝著戒指瞥了一眼,微微挑眉,“送你你就戴著唄。”
“這個戒指很珍貴的,我不能收。”
“是不能收還是不喜歡?”
他歪頭看著她,魅人的雙眸平添幾分繾綣,嘴角微揚,似乎在玩味著她的反應,“你喜歡什麼樣的?告訴我。”
溫柚一怔,下意識地搖搖頭。
她哪裡想過這種問題。
“媽媽送你的東西,我可不敢替她收回去,否則她又要拿拖鞋抽我了。”男人輕輕笑了聲,語速緩慢地將話題轉移,“做指甲了?”
窘迫化作一抹緋紅染上臉頰,她立刻把手收回去,“不好看是不是?不是人家技術的問題,是我手長得醜。”
預料不到的是,對方的目光突然深沉下來,死死攥住她的眼簾,語氣篤定,“我覺得好看,指甲好看,手更好看,配什麼戒指都綽綽有餘。”
話音剛落,沈硯初拉過溫柚柔軟冷白的小手,不由分說地將戒指重新滑進她的手指。
這次是無名指。
修剪圓潤的甲面被淺淡的皮粉色覆蓋,上面畫著玫色的小貓爪。
手雖小,但手指纖細比例好,骨節都是小小的,透著點粉嫩的顏色。
男人的大掌託在下面,掌心相對,溫度交融。
有滾燙的氣息傳進經脈骨血,灼熱了她耳根的溫度。
沈硯初輕緩地轉動戒指,自言自語,“稍微大了點兒……嗯,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她慌忙把手抽回來,臉上的火勢已蔓延到脖頸。
“沒什麼。”對方清了清嗓子,不急不躁地扯開話題,“媽媽怎麼會突然送你戒指?”
“今早在酒店碰到了封先生的未婚妻,媽媽為了給我撐面子就送了這枚戒指給我。”溫柚敘述得很坦然,目光平靜的好似一潭止水。
沈硯初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頭,可手指停在半空又收了回來,換成在她肩頭小心地拍了下,“是不是應該買份訂婚禮物送給封景行?”
“需要嗎?”
他手指輕敲了兩下方向盤,“需要,否則我們辦婚禮的時候不好意思要他的回禮。”
溫柚受驚般脫口而出,“什麼?婚禮?”
車內狹小的空間裡,升騰起微妙又尷尬的氣氛。
沈硯初從後視鏡看了她一會兒,口氣極淡,“一個月後再說吧。”
“嗯嗯。”她舒了口氣,瞭然地點點頭。
對嘛,一個月應付家裡足夠了,哪還需要辦婚禮那麼麻煩。
男人黑眸凝著她,悠長地哀嘆一聲,“原來和我辦婚禮是這麼恐怖的事情。”
“……”溫柚呆愣地眨眨眼,曜黑的葡萄眼寫滿迷茫,“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我不傷心。”
“……”
他突然整個人靠過來,伸手從她背後抽出安全帶,“想到給封景行買什麼禮物了嗎?”
雪松香味擦過鼻尖,溫柚屏住呼吸,後腦緊緊地貼在椅背上,擠出的雙下巴都在升溫發熱。
直到聽到咔噠一聲,身邊的人重新坐好,她才搖搖頭,“沒有主意……”
“金鎖怎麼樣?祝他婚事順利,和未婚妻——”沈硯初繫好自己的安全帶,薄唇輕啟放出兩個字,“鎖死。”
車子一路疾馳,停進京平最大的購物中心。
兩人隨便進了家金店。
在沈硯初的建議下,溫柚很快選好了金鎖。
她覺得沈硯初說的有道理,確實應該給封景行買份訂婚禮物,不管怎麼說,當年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封先生收留了她,買份禮物聊表祝福在情理之中。
她堅持用自己的錢結賬。
平時,她會揹著封景行給一些音樂工作室唱demo,也給幾個小網紅寫過歌,是有積蓄的,買件金飾不困難。
走出金店,已經是該吃午飯的時間。
兩人乘坐扶梯上樓,準備找家餐廳。
偶然中路過一片五彩繽紛的兒童遊樂區,熱熱鬧鬧的都是小孩子的玩鬧聲。
身旁的腳步驟停,溫柚的手腕被人拉住。
扭過頭,只見沈硯初指著一片小水池,歪頭看向她,“柚柚,我想養金魚。”
“那個呀……”
不等她說完,男人已將掌心下滑,落在她的食指上,緊握著晃了晃,“好柚柚,讓我養吧。”
“……”溫柚嘴角抽了抽,轉身跑去繳費,再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個漁網和一個塑料桶,“拿去撈吧。”
可對方並沒有接,而是理直氣壯地把手插進褲兜,“柚柚幫我撈。”
“……你想要哪條?”
“一條紅頭白身,一條通體金色。”
秉著自己的姐妹自己寵的原則,她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小水池,和幾個小朋友一起奮力地撈金魚。
沈硯初站在身後,目光一瞬不瞬地框住她,順便拿出手機拍下她的背影。
明明瘦小單薄,卻透著專注和堅毅,像個趴在糖果店窗戶上的小朋友。
“撈到啦!”小聲驚呼過後,溫柚把小桶提到沈硯初面前,滿臉興奮,“沈硯初,你快看,我撈到了你喜歡的小金魚!送給你!”
唇紅齒白,雙眼好似兩彎新月,左臉頰的酒窩甜的像是放了顆蜜棗進去。
沈硯初黑眸緊鎖著她,“該怎麼感謝你呢?”
“不用啦,小事情。”
“那不行,我這個人知恩圖報。”他邁步走到收銀臺找工作人員要了紙筆,寫下兩行蒼勁有力的字。
【本人沈硯初,因收到溫柚千辛萬苦撈的小金魚,故承諾日後償還溫柚一次無條件的幫助,永久有效。】
再抬起頭,他將紙塞在溫柚手裡,“這是欠條,以後有需要我的時候,儘管拿著它來找我。”
很像小孩子之間的遊戲。
溫柚清淺地笑了笑,並沒有當真。
然而,男人突然向前傾身,黑眸深深地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有點發沉,“溫柚,收好它,真的可以用。”
猝不及防的鄭重其辭,把她傳染的認真起來,重重地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心滿意足地離開兒童區,沈硯初提著裝有小金魚的塑料盒,看似不經意地問道:“既然禮物買好了,你是不是要給封景行打電話?”
只猶豫了兩秒,溫柚搖搖頭,“還是打給陸助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