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传说中，人鱼之泪是难寻的珍稀妙药。
　　江弥明白，人鱼每落泪一次，离消逝就近一分。
　　可他的白月光每次濒死，我都要给予眼泪。
　　这次她车祸重伤，危在旦夕，
　　可江弥无论怎么求我，我都无法落泪。
　　绝望之际，他朝我怒吼：
　　“只是哭一下而已，又死不了！”
　　“你就这么自私吗？”
　　我怔住，笑着流下蓝色的泪。
　　后来，我终于消失在泡沫中，男人一夜白头。
　　我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出神。
　　如果能回到海里就好了。
　　“音音她就要死了，你就不能再帮她一次吗！”
　　冰冷的房间里，男人焦急的质问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蜷缩着身体，双目通红，却始终掉不下一滴眼泪。
　　人鱼之泪是世间稀有的珍宝，不仅温润剔透，而且包含着人鱼一族的治愈之力，对人类来说无异于灵丹妙药。
　　而我就是那条人鱼。
　　我仰头与他对视：
　　“我已经帮了她这么多次，你还要我怎么样！！”
　　“温渝！”他又急又气，声音肃杀：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可你心胸就这么狭窄吗！？”
　　“她和你不一样。音音只是一个病人，她只是想活命，有什么错！”
　　许音音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心中天平逐渐倾斜的另一方。
　　可是，我也救过他…我也要活命啊。
　　“那我呢？！”我忍无可忍，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揉碎：
　　“我就不用活命了吗？！”
　　“我就活该被你们一次一次取走眼泪吗！”我的鼻子又开始发酸，每次跟他吵架我都忍不住。
　　“江弥，你别忘了你以前承诺过我什么！”
　　记忆里，他捧着我的脸，爱怜的温声软语还恍如昨日。
　　他说：“亲爱的小鱼，我绝不会让你落一滴泪。”
　　男人神色一僵，随即正色道：“以前是以前，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只是哭一下而已，又死不了！”
　　“你们人鱼族寿命如此漫长，至于这么自私？”他越说越激动，大有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势头。
　　我终于开始觉得很累。
　　“一定要这样见死不救吗？”他失望地瞥了我一眼：
　　“你明知道她救过我，又何必苦苦为难一个车祸重伤的病人？”
　　“就冲着这份恩情，我无论如何也要报答她！”
　　“你，给我！！”
　　我颤抖着嘴唇，就这么怔怔地望着他。
　　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是江弥能说得出口的东西。
　　男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就这么吐出一句句锥心刺骨的话。宛如锋利的匕首，狠狠把我的心剜下。
　　明明我也救过他。
　　难道我们的爱在所谓的恩情面前一文不值吗？
　　胸腔忽然顶着一股浑重的浊气，又酸又涨，像乌云一样压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我还是哭了。
　　只不过这次是湛蓝色的眼泪。
　　比上一次的颜色更深了。
　　可江弥浑然不觉。他的心里只有许音音。
　　他终于停了话语，目不转睛地期盼它落地。
　　眼泪在空气里凝成幽蓝色的珍珠，滚落到我脚边，掷地有声。
　　瞬间，我就感到身上的法力都被抽干。我强撑着站起身，却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牛奶。
　　牛奶杯四分五裂，“啪”的一声，我的脚踝被划出鲜血。
　　好痛。
　　可远远比不上我的心脏痛。
　　蓝色的血和牛奶混在一起，颜色诡异。珍珠浸在血液里，他嫌恶地皱眉拾起。
　　他嫌我的血脏。
　　江弥顾不了太多，甚至连一句道谢也没有，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像是被掏空一个洞。
　　他要去救他心心念念的许音音，却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落泪。
　　族长说，人鱼是海的眼泪做的。
　　流干最后一滴眼泪，就是人鱼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