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再一次泡回海水里。
　　只有在海里我才会感到安心。
　　鳞片慢慢松动脱落，尾巴也逐渐黯然失色。我在水底沉沉睡着——浑然不觉。
　　仰望波光粼粼的海底，鱼群欢快地在水光下嬉戏，清澈得好似天空的倒影。
　　我恍惚地伸出手，却忽然被一个人握住了。
　　是江弥。
　　他目光温柔，打着手势叫我上岸。
　　我脸色冷淡，甩开了他的手，转而向着更深的海域游去。他一只手连忙拉住我，另一只手开始摘下氧气面罩。
　　他神色悠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我终究还是心软了，跟着他慢慢回到水面。
　　回到岸上，我默默变回了人形。
　　“那天的话是我说重了，抱歉。”他和我坐在沙滩上，望着宁静的海面发呆。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又想要眼泪是吗？”
　　他深深皱眉：“我就不能是来单纯找你道歉的吗？”
　　“道歉？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到底有哪次道歉是真心的？！”我忍不住高声质问道。
　　“我怎么就不是真心了？”他也恼火起来，想也没想直接训斥我：“你到底是真的要死，还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以为我心里不清楚？”
　　“亏我还想来感谢你的眼泪，现在看来你也不会领情。”
　　“江弥，你觉得我需要你的道谢吗？”
　　我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绝望：“我只是需要你爱我。”
　　男人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我还不够爱你？”
　　“是吗？”我淡淡地笑了：“为了许音音，你无数次索取我的眼泪，对我忽冷忽热整天跟我吵架…”
　　“你明知道我会哭！”
　　“为了她，你甚至可以不顾我的死活，给她的生日订游艇派对！！”
　　每说一个字我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都没给我办过游艇派对！！”
　　沙哑的声音响彻整片沙滩。我掏出那张邀请函，撕碎了拍在他脸上：“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他的脸色终于开始动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头：“抱歉，小鱼…这只是一个意外…以后我也会给你补上。”
　　“她只是一个病人，你跟她争什么呢？”
　　说着，他又要起身逃避我了。他无法面对我目光里的锋芒，所以每次都会默默离开。
　　只留下我一个人消化情绪。
　　我意识到了什么，也站起来，将手中的戒指恶狠狠丢进海里。
　　他以为这是我的把戏，眸光微沉：“温渝，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你好歹也活了两百多年，她才20岁，至于要跟她作对吗？”
　　“你自己在这好好反省吧，在你没想清楚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男人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待在海边。
　　我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露出一个凄楚的笑：
　　“好啊，那就永远都不要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