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婚前，我还是想亲自去看望姐姐，对她说声对不起。
　　我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继续替她照顾纪笙和珺珺了。
　　于是我依旧扮演着一个好妻子好妈妈，承受着他们的冷嘲热讽和捉弄。
　　直到两个星期后，等来了姐姐的忌日。
　　去墓地的路上，纪笙自顾自地坐上了驾驶座，却让我一个人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笑，盯着四十度的高温，差点晕厥。
　　好不容易上了车，还要被他无端地指责：
　　“你是不是故意拖拉不想去？你这个杀人犯真没良心！枳雅在下面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累的快要脱水，更没有力气和他争辩。
　　一路上父子俩说说笑笑，仿佛是没有我这个人一般。
　　但明明这辆豪车，还是我拼命投资做项目攒下来的钱买的。
　　只为了给珺珺提供一个好的条件，让他不会因为母亲的去世而自卑。
　　可之后，他却没有让我开过一次，嘴里只淡淡地说：
　　“别脏了这个车！”
　　我被他俩亲昵的打闹刺痛了双眼，只能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我已经决定离婚，他俩怎么样再也与我无关。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提出离婚之前，纪笙还是不肯放过我。
　　在姐姐的墓前，我给她摆好了她生前最爱吃的东西。
　　就当我要擦拭她的墓碑时，身后传来了纪笙冷冰冰的训斥：
　　“南枳月！快点跪下！”
　　我愣愣地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只看见他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
　　“你当初和枳雅发誓，说你只专心照顾我们，别无他心，但你三番两次地穿着睡衣想敲开我的门，你对得起她吗？”
　　“你现在立刻给我跪下，好好向她忏悔！要不然你再也别想回那个那个家了！”
　　话落，我心里咀嚼着他的威胁，看着姐姐笑容满面的遗照，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我根本不想回那个家，可还是怕姐姐看见争吵会难过。
　　我沉默了一会，还是跪下了。
　　在姐姐面前，我努力装作一家人和睦相爱的假象，哪怕是抵上我的尊严。
　　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细碎的石子不断地磨着我的膝盖，疼痛使我越发清醒过来。
　　我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向纪笙：
　　“难道我这八年，所做的一切努力，还是没能打动你？”
　　“那些努力不是你否认，就真的没有的！”
　　八年前，他晦暗不明地盯着愧疚自责的我，答应让我照顾他和珺珺。
　　但结婚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只要我稍稍不顺着他的心意来。
　　他就咆哮怒吼着要带珺珺离开这个家。
　　所以，哪怕他因为思念姐姐喝酒喝到半夜，吐满了整个屋子，我也毫无怨言地帮他打扫，生怕他不开心，就要下去找我姐姐。
　　我一句一句听着他的话，每一个要求我都尽量满足。
　　但之后不知怎么了，就紧锁自己的房门，生怕我进去会把他怎么样。
　　更甚至逼我定期吃避孕药，哪怕是我们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他冷冷地扫视着我：
　　“我只是防患于未然，我担心有些人为了上位，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八年来，我没有让他外出奔波过一次，也没与让他和珺珺做过一次饭，更没有少过对他们经济上的帮扶。
　　甚至我名下的财产，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我一直心有愧疚，努力想补偿他们，无怨无悔。
　　只是没想到，我这些真诚的付出，在他眼里，是那样的一文不值。
　　就连此时我泪雨俱下地说起这些时，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难道这不就是你应该做的，你欠枳雅的吗！”
　　一股委屈涌到嘴边，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说的没错，这些都是我答应过姐姐的，是我的欠她的，也是我应该做的。
　　我低下头，没有再说一句辩解。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锐的东西直冲我的脑门，硬生生砸出了一个血窟窿。
　　我捂着伤口抬头查看，便看见一脸得逞的珺珺。
　　手里还掂量着几个石头。
　　看见我有些怒意的眼神，他没有害怕，反而是更加嚣张！
　　将剩下的石子悉数砸来，嘴里还骂着：
　　“都怪你这个老巫婆！我妈妈为了救你才死掉的！就是你破坏了本该幸福的一家人！”
　　“你害死我妈妈，还想当我的妈妈，难不成还要害死我爸爸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
　　我苦笑一声，这些话我已经听了千百次。
　　但每次听到，心里还是避免不了地发酸，痛不欲生。
　　接着，他更加气愤地骂道：
　　“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你！要是死的是你就好了！你陪我妈！”
　　我呼吸重了两秒。
　　脑子里很疲惫，很无力。
　　他说的没错，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
　　那我就不用八年的日日夜夜里，一直忏悔自责，活在密不透风的煎熬与黑暗之中。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膝的刺痛和僵硬，我避免不了地趔趄一下，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珺珺大笑起来，像是报仇了一般拍着手，开心不已。
　　听着他们幸灾乐祸的声音，我转过头看着姐姐的墓碑。
　　轻声说：
　　“对不起姐姐。”
　　“我可能无法完成你的夙愿了我能做的都做了，我要和他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