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刚来到医院走廊，我就听到妈妈哽咽的声音，爸爸坐在旁边挠着头发。
　　“怎么回事？”
　　我从爸爸妈妈零碎的语言中，整理出了情况。
　　也很简单，我早就和他们说过，火锅刚烫好的东西，不要直接塞在嘴里面。
　　妹妹将烫好的生菜直接塞进了嘴里吃，还是辣锅里面的，带着热油，在喉咙处直接烫起了一个大泡。
　　“你妹妹突然呼吸不上来，可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以为她吃太快噎到了，在那里灌水，用急救法试了半天。”
　　“哎哟，一点用都没有，你妹妹的脸色越来越紫，我们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闯红灯过来的。”
　　我妈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接了话，才把事情给讲完。
　　“报备了，和交警报备过的。”
　　我点了点头，在一边安慰着妈妈，等着急诊室的结果。
　　本想说一句，我早就说过，不要吃那么烫的东西，更何况是辣锅里的，带着热油。
　　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妹妹出来了，好在及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医生向我们科普知识的时候，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爸爸妈妈抱着妹妹痛哭，也没有认真听的样子。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妹妹着急吃，热油容易糊住喉咙，烫的泡也会越来越大，只能说这次是幸运。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在他们心里敲一个警钟。
　　没想到妹妹刚有好转，他们又在家里收拾吃了火锅。
　　下班回到家，还没开门，就闻到了火锅味。
　　“果果，来，赶紧拿碗筷。”
　　“庆祝你妹妹上次平安无事，咱们来吃火锅。”
　　妹妹单脚踩在椅子上，看她的样子，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妈，你什么时候买的铁筷子？”
　　我看着厨房，不知何时全换了铁筷，拿来吃火锅，那不更烫嘴了吗！
　　“多实用啊不发霉！我可是专门换的。赶紧来吃，熟了熟了。”
　　妹妹一如既往的夹起来就塞到嘴里，我不再多劝，坐在饭桌上开始吃饭。
　　“对了，姐，你今天到了个快递，买的啥呀？”
　　妹妹喝口水的功夫，问了我一嘴。
　　想了想，应该是我买的学习资料到了，关于考研的事情，我也没打算瞒着家里人。
　　“买的书。”
　　“你不都毕业了吗？看书有啥用？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升职加薪。”
　　妹妹不喜欢学习，我知道，她眼神里满是对我的鄙夷。
　　从小她嘴里说的便是：“学习有什么用啊？出来不还是要打工吗！”
　　在爸妈的劝说下，她勉强上了个大专，明年就要毕业了。
　　“你妹妹说的也是啊果果，你这一个月三千块也太少了。”
　　我爸清了清嗓子：“还行吧，孩子每个月给咱们一千，你还想要求啥？”
　　“我要求啥了？郭广涛，你一个月赚那么个两千块钱我还没说你呢！”
　　你一句我一句的，又要吵起来了。
　　“就是啊姐，爸一个月才赚两千块钱，你还要考研究生，有没有考虑过家庭条件啊，爸妈供你读个大学出来容易吗？”
　　妹妹这话一出来，全场都安静了，除了火锅腾起的烟雾，我甚至有些看不清坐在对面的妈妈，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她尖锐的声音首先传来，腾的一下站起身。
　　“考研？你都上班赚钱了，还考什么研啊？家里哪有钱给你交学费了。”
　　妹妹坐在一边得意的看着我，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爸妈面前捅破我的秘密和计划。
　　我心里并没有什么起伏。
　　高考的时候，我偷偷报了外地的大学志愿，只告诉了妹妹一个人，没想到她第二天就告诉了爸妈。
　　她们逼着我改了志愿，留在了本地。
　　一次两次的背叛，我逐渐学会了自己保守秘密，消化情绪。
　　“我这不都上班了吗，学费会自己交的，还有勤工俭学，奖学金，我还可以自己去做兼职。”
　　“我不同意！”
　　铁筷子落在地上弹了好几下才停止，一如我对家里的依恋和情绪，逐渐归于平静。
　　“上学不就是为了赚钱吗，都赚钱了还上什么学！”
　　我将目光投向爸爸，他是家里最支持要读书的，现在却低头吃着饭，一声不吭。
　　爸爸一个月才两千块钱，他是家里的最大利益者，只会说一两句好话，没有实际行动。
　　那个把我托在肩膀上的男人，不再支持我了。
　　“我白天上班，晚上再找一份兼职，每个月给家里一千块不会少的。”
　　“不止一千块！你妹妹这出院回来可不得好好补补，家里的日常开销，水电费都得你出！”
　　妈妈恨不得手脚并用，和我算着家里的开销，全算在我的头上。
　　委屈涌上心头，我眼睛发酸，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忍了这么多年，我头一次质问爸妈。
　　“妹妹不也放暑假了吗，凭什么她不能出去打工兼职，凭什么所有钱都要算在我的头上！”
　　“凭什么妹妹也要我养着！她是你们的孩子，之后才是我的妹妹，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吗，我想要继续读书怎么了，作为成年人，我会为自己的行为所负责！”
　　妹妹听到我的控诉，有些急了，她也没敢说话，想必她也不清楚，爸妈会对她宠到什么地步吧？
　　“你有没有点良心啊，你妹妹还在上学你就要让她出去赚钱！”
　　“养你这么大真的白养了，我造了什么孽，你可是我剖腹产生下来的，受了那么多的苦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你就这样报答我？”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我舌头都麻了，脸上很快浮现我妈妈的手印。
　　这场对峙是我和妈妈两个人，受益者是默不作声的妹妹和爸爸。
　　言尽于此，我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去，手刚摸到门把手。
　　妈妈的声音传来，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去听。
　　“一会把桌子收拾收拾，碗筷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