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跟我多說說化肥廠的事情唄，沒準兒我能幫上忙。”
“你？哎喲，那感情好。你真要能幫上忙，我代表全村男女老少，給你鞠躬。”
中年大姐當即就要鞠躬，林墨池趕緊拉住她。
這像什麼樣子，搞的哥們兒英年早逝一樣。
在中年大姐眼裡，林墨池肯定是個牛人，人家動動嘴，頂過自己跑斷腿。
一五一十把問題說清楚，林墨池眯起眼睛開始盤算。
從供銷社買化肥，一袋2塊8，四斤裝。
從化肥廠拿出廠價，是50斤的大袋包裝，中間差價可不小啊。
別看一斤只是幾毛的差價，對於農民而言已經非常巨大了。
化肥廠的廠長姓馬，老家在中江市附近的馬家莊，現有庫存餘量全部要留給老家親戚。
這是要吃獨食啊！
“牛大姐，這事交給我吧，等會兒買了手錶，我帶你直奔化肥廠。買個十幾袋，應該夠你用很久了吧？”林墨池已經想好主意。
“你真能買到化肥？”這位牛大姐，人如其名，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大，“十幾袋不夠啊，有多少，我要多少！”
“嚯？你這…胃口挺大啊。”林墨池反而笑了。
“我們村裡人多，不能就我一個人吃獨食啊，以後回去哪有臉見人啊。您是牛人，就一起幫了吧。”牛大姐連連苦笑，不斷哀求。
“成吧，反正都是一錘子買賣。既然你要得量大，有件事就得說清楚了。每斤化肥我要提兩毛錢的好處，要是覺得不划算，這事就當我沒說。”
其實根本用不著林墨池張口，牛大姐也是‘生意場’上的人，做事圓滑又地道。林墨池這個要求，本就在她承受範圍之內。
“沒問題！大兄弟，咱可就說好了，等會兒買完手錶，我就回村召集人手拿錢，咱們下午就把這事給辦了。”牛大姐也是個痛快人，連連點頭。
“嗯，行…等等！你不是說你家在幾百裡外的村子嗎？”林墨池突然覺得面前的牛大姐不可愛啦。
“嘿嘿，我這不是怕你查我嘛，所以就…你別往心裡去啊。我是隨自家男人姓，就住在幾里外的牛家村。不信你去打聽打聽，我的口碑好的很哩。”牛大姐慌不迭趕緊解釋。
嗯…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謹慎一點兒無可厚非。
單說牛大姐主動還飯錢，外加如此照顧村裡人，目測品行不錯。
談定了這件事，牛大姐彷彿打開了話匣子，關係瞬間親近起來。
大多是些家長裡短的瑣事，沒什麼重要信息。
就在林墨池到了忍耐力邊緣的時候，終於到了集貿市場。
手推車隨意的停在路邊，牛大姐拉著林墨池直奔裡面。
集貿市場很大，像是個大雜燴，遠不如後世那般做到各種買賣成行成市。
路過每一個攤販的時候，牛大姐都開心的與人打招呼，的確熟悉的很。
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一處隱蔽的牆角。
“大兄弟，你在這裡等著，我給你叫人去。”牛大姐一轉身，拐了幾下沒了蹤影。
沒過多久，牛大姐領著一個瘦小枯乾，尖嘴猴腮的傢伙來到林墨池近前。
嚯！林墨池一瞅這人頓時樂了。
這種長相天生就是做賊的材料，都不用驗證。
“就是你要買手錶啊？要什麼價位的？”小矮個抬頭看了林墨池，出於職業習慣，眼神到處掃視。
“進口手錶，價格控制在兩百以內。”林墨池也不想跟這種人囉嗦，輕描淡寫的說道。
呦？有錢人啊！小矮個再次端詳了幾眼。
“喏，都在這了，自己挑吧。看在牛姐的面子上，都是原裝正貨，沒拆過沒修過。”
小矮個解開衣釦，左右兩側衣襟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手錶。
林墨池挑了一塊品相不錯的進口手錶，一番砍價，再加上牛大姐在一旁勸說，總算敲定價格—236元。
“今天身上沒帶那麼多錢，晚上還在這裡，我給你送錢來。”
“那成，我等你到7點，多一分鐘都不等。”小矮個繫好釦子，三步兩步跑沒影了。
這年頭，誰也不可能身上帶著那麼多錢。
搞定手錶的事情，牛大姐讓林墨池在附近等一會兒，自己借了一輛自行車，直接回村了。
林墨池一個人在集貿市場裡轉悠了好久，終於看到一樣好東西。
玩具飛機！
既然豆豆喜歡，要買就買最貴最好的，晚上一起解決。
牛大姐做事也是風風火火，一個小時後準時出現在集貿市場。
“大兄弟，村裡人帶著錢，已經直奔化肥廠，咱們也出發吧。”
“行，等會兒到了之後，你們什麼都別說，只管給錢搬化肥。”林墨池再次囑咐了一句。
“你放心吧，我辦事不給你丟人，村裡老少爺們做事都痛快。”牛大姐一拍胸脯。
林墨池負責騎車，牛大姐坐在後面負責指路，直奔化肥廠。
路上無話，到了化肥廠門口，林墨池當場石化。
我去！這是打算要多少化肥啊？
三四十輛驢車牛車，還有不少獨輪手推車，浩浩蕩蕩排在化肥廠門口，全村出動的節奏啊。
化肥廠門口的值班大爺一直不停的詢問，就是沒人搭話，趕車的老漢們蹲在地上抽著菸袋鍋，只有毛驢和黃牛偶爾發出幾聲回應。
嗯！還不錯，牛大姐辦事挺細心的。
要是這幫人提前說漏嘴了，根本沒搞頭。
林墨池遠遠的停下自行車，再次囑咐牛大姐幾句，步行繞到化肥廠側面沒人的牆角。
用不著跟門口大爺耀武揚威出言恐嚇，院外就是一排大樹，綠樹成蔭年頭不短。
直接上樹，翻牆不就進去了嘛。
這年頭又沒有攝像頭，何必多費口舌。
廠區里長大的孩子，這種事都沒少幹，化工廠那麼正規的廠子照樣進出自如，何況這個百八十人的小廠。
翻到化肥廠裡面，拍去身上的泥土，整理好衣襟，林墨池大大方方的走向辦公樓。
辦公樓門口迎面走出一人，年紀不大，手裡拿著牛皮紙文件袋，腳步急匆匆的樣子。
“等一下！”林墨池伸手攔住這人，“你們馬廠長呢？老子來了也不說派個人出來迎接一下，讓我自己找！”
林墨池趾高氣昂派頭十足，言語中帶著不客氣。
年輕人一愣，面前這人指名道姓找馬廠長，還如此囂張，看來背景挺硬啊。
“那個…馬廠長去市裡開會了，您是？”男青年面帶賠笑的問著。
“你是誰呀？”林墨池徑直反客為主。
“額，我是咱們廠技術員，我叫李天平，您有事啊？”李天平笑著問道。
“技術員？這事找你沒用。老馬既然不在，找你們銷售科科長也行，帶我去見他。”林墨池依舊是無所顧忌的態度，大步流星的往裡面闖。
李天平瞧見這架勢，也不敢多問，只好帶著林墨池去二樓的銷售科。
“錢科長，有人找您。”李天平輕敲房門，得到應允之後，這才推門進來。
“行了，這裡沒你事了，忙你的去吧。”林墨池一揮手將李天平打發走。
銷售科裡面擺著四五張桌子，最裡面有個戴眼鏡的傢伙剛剛放下手中報紙，一臉懵逼的看著林墨池。
“你就是錢科長啊？”林墨池一挑下巴，樣子囂張至極。
“啊…我就是。您哪位啊？”
錢科長下意識的站起身，眼神不住的打量面前的年輕人。
林墨池拉開面前的椅子，大刺刺的坐下，還翹起了二郎腿。
“我表姐和表姐夫說了，這幾天他們家裡有事，讓我過來提化肥。”
林墨池也不知道跟馬廠長預約的是男還是女，索性一起說了吧。
“啊？？？”錢科長頓時愣住了。
“咋？不給啊！行！我現在就給老馬打電話，說你們不給化肥，以後就別當親戚了。回頭我再把村裡的老人都召集過來，坐在你們化肥廠門口，天天罵！”
林墨池裝出氣憤填膺的樣子，伸手就抄起話筒。
“別別別，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林墨池不服不忿的吼了一聲。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您的表姐真是我們馬廠長家三姑？”
錢科長真是懵了，馬廠長已經五十多了，他三姑得多大歲數啊？
三姑家表弟也應該不小了吧？
他是馬廠長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