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变故发生在一个早上。
　　夫君因为神界事务繁忙，鲜少回来。
　　我的身体渐渐好转，便爱在晨曦出来的时候抱膝坐在栏杆上眺望，看天宫的玉宇琼楼被金色的光辉一点一点点亮。
　　那是我一天之中最珍惜的光阴。
　　可这一日，旭日东升的光芒刚爬上战神府的一块飞檐，一道强大的力量便把我打飞了出去。
　　紧接着，是一个粗犷的声音：“小小凡人！居然敢对我屠香山动手！”
　　我被这股力量打的重重的撞在背后的承重柱子上，又跌落在地，激起满地的云雾。
　　五脏六腑都叫人用刀狠狠地刮了一遍，钻心的疼痛。
　　我“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片模糊。
　　却依稀能察觉到，面前大片大片的落下了许多人。
　　有一人的气息清冽如竹，同周遭那些风风火火的气息都不太一样。
　　夫君来了啊。
　　我的心下安定了下来。
　　若是夫君在的话，我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我撑着一口气爬了起来，紧跟着却是一道巨大的威压从我上头压了过来，逼得我不得不单膝跪地。
　　这威压像是一座巨大的山一样压在了我的肩头，我的另一条腿也渐渐弯曲了下来。
　　僵持中，我听到了骨骼破碎的声音，以及我的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的哇哇大叫，每一个字都喊着自己的苦楚。
　　耳边出了细细的血，连带着听声音都不太模糊了。
　　可我大概听明白了，连翘在回上界的途中遭遇了袭击，九死一生，需要有人同她结契续命才能活下去。
　　好死不死的，在她吐血的地方发现了我的半块玉佩。
　　到最后，屠香山的长老道：“我族就连翘一个嫡女，我必须把这等小人带走！”
　　我只觉得荒谬！
　　我拿什么同能呼风唤雨弹指杀人的神女抗衡的。
　　但是容不得我说什么。
　　马上有人上前，像是拖货物一样拎着我的腿，拖着我行走。
　　身上的威压消失了，我的五感却是有些模糊。
　　凭借着本能，我拽住了一片流云一般的袖子：“夫君，你信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上方有一阵的静默。
　　片刻后，夫君的声音淡淡的传来：“我是战神，不得包庇她人，娇娇，你错了就得受罚。”
　　“阴阳合欢鱼玉佩能诛杀一个神，我教过你的，你不该用这去对付无辜的连翘。”
　　他不相信我。
　　我的心像是坠入了冰窖，不消他伸手去掰开我的手指，我身上的力气像是一瞬间便被抽干了。
　　被拖走的最后一个瞬间，我看到了夫君的眼神。
　　冰凉的像是淬了毒的利剑。
　　我的前半生跟着师傅乞讨卖艺，受尽人的白眼和苦楚，但那段岁月里有师傅。
　　后来师傅死了，我独自一人卖不了艺，便女扮男装当了砍柴郎。
　　后来捡到了夫君。
　　医治好他之后，他温柔的看着我，抬手擦着我鼻子上的灰尘：“我们娇娇啊，真的是太能干了。”
　　他后来问我，愿不愿意同他结契成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我已经寂寞了许多年，自然是答应了。
　　我记得那天，夫君扣着我的腰肢的手和声音都是颤抖的，“衍衡这一生，有娇娇就足够了。”
　　对于神仙来说一生的定义是什么？
　　是凡人的一世吗？
　　我忽然想明白了这个答案，懂了夫君这些日子的早出晚归与冷漠。
　　原来我同衍衡的那一生，早就已经结束了啊。